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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傷別離

與秦辭分別回到家中,徐靖心中久難平靜。最好的兄弟爲了自己的夢想即將踏上遠行之途,自己今後該何去何從?

從懷中拿出秦飛給的《止戈玄經》,盯着帛書上密密麻麻的蠅頭小字,徐靖許久都難以看得進去。腦中全是秦辭所說:身邊許多人都不似看上去那般簡單。他不禁想起了姬麗,秦飛,徐慈......還有自己的父親徐簡。

自從他行商歸來遇到極少見到的族叔徐金來家中拜訪,就發現父親近些日子外出的時間明顯較以往多了許多,這些時日修習歸來極少能在家中遇到父親。開始徐靖並未多想,畢竟父親在山門中也擔了一份職責,難免需要處置一些事項,但秦辭的話讓他腦海中總是抑制不住浮現出父親的身影。

“你們到底是否有事瞞着我......”帶着滿心的疑惑不解,徐靖沉沉睡去。

“不是瞞着他,現在還爲時過早。”徐靖對面父母的房中,徐簡王蘭正在牀上無聲交談。只見兩人嘴脣微動,卻沒有一絲聲響泄露出來。

“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靖兒年歲也不小,此次行商之旅應又學到不少東西,相信你們家很快就會交於他一些事務。你早點與他說道說道,也讓他多知曉一些關節之處。”

“你主動與他提起,總好過讓他自己察覺到蛛絲馬跡之後再來問你。”

徐簡沒有馬上回答妻子,雙目似無焦點般望着前方,沉吟良久才傳聲道:“再等一陣子吧。他真正接觸到山門事務之後再說不遲。”

“自己骨肉,也不知有何好瞞的。”

“正是由於他是我骨肉,我才不想他......”徐簡輕輕呼出一口氣,並沒有說完。

“早晚之事。前兩日靖兒帶他那徒兒去承淵閣留名,聽聞與王家之人發生了點衝突。”王蘭螓首微側,饒有興趣的盯着徐簡,想看他對此事的反應。

徐簡眼中精光閃耀,好一陣才漸漸隱去,“小輩之事,由得他們自己去鬧。”

王蘭嘴角含笑,怔怔的盯着徐簡只是不言。

過了好一陣,還是徐簡招架不住此時的氣氛,悻悻的道:“我......我確實如此想。”

“好的好的。夫君不會與小輩一般見識的。”王蘭終於放過了他。

燈光漸暗,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二人終於也再也沒有了聲息。

第二日清早,徐靖起身之後發現父母又早早的離家外出,讓他心中疑竇叢生,怎麼連母親都如此繁忙?莫非也在山門有事務處理?

心中惦念着秦辭的遠行,徐靖只好暫時放下心中疑惑,稍作整理便直奔秦家而去。

一路長驅直入到的正堂之中,小米生又乖乖的坐在一旁案上練字,姬麗也是手拿一卷簡書撐着香腮陪在一旁。

“麗姨娘。”徐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禮。

姬麗放下簡書,和聲道:“小辭去固身殿了。應是秦飛先生要再做些叮囑。小靖在此稍候還是去往尋他?”

徐靖弓着身子稍作思索,便回道:“不叨擾姨娘,我去固身殿。”

見姬麗點點頭又拿起了簡書,徐靖也不見外,徑直走到米生面前,看她正在一片寬闊許多的竹簡上抄寫“羔裘豹祛,自我人居居。豈無他人......”,原來已在學習《詩》的內容。

對米生稍作勉勵,徐靖也不久待,便告辭去往固身殿。

固身殿中。

秦辭隔着大案與先生對坐,許久都未出聲。

秦飛此時卻有些如坐針氈,眼光躲閃,過了許久才小聲問道:“你母親......並未阻你?”

秦辭搖搖頭,“先生如無其他吩咐,我打算明日動身。”

“這......”此刻仿佛出難題的變成了秦辭,秦飛反而變得抓耳撓腮有些無所適從,“你是......如何同母親講的?”

秦辭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嘴巴微動:“先生寬心,我並未說出是你教唆我的。”

“什麼教唆......我何時教唆過你......”秦飛的聲音中總歸露出些許色厲內荏。

“哧~~~”秦辭卻是不忍再與先生戲謔,笑出了聲,道明自己真正的來意:“此來是想請教先生行程該如何規劃......如今九州大島局勢混亂,戰火紛飛,卻也正是歷練之機。我想出得山門便直奔伊都國,看看如今情勢,也正好探聽一些關於故土的消息。然後便會去往怒國以及更南邊的投馬國,最後由投馬國去往東邊大島。”

秦飛聞言長出一口氣,似是放下心中大石。接着回道:“這九州大島有何可歷練的。即便如今號稱最強盛的投馬國也不過四五萬戶,那統領彌彌麾下攏共不過幾千兵士,打起仗來能出動個千把人馬已算傾國之戰了,有什麼意思。”

似是看出秦辭臉上的不信任,先生立時換成大馬金刀的坐姿,諄諄教導:“這打仗一事可不僅僅光看人數。就拿最近的不彌國來說,它爲何會受到怒國伊都國攻擊?還不是因爲它弱。不彌國滿打滿算不過千餘戶族民,多模的部族就佔了一半多,其餘無非是一些散落的部落。多模自己部族之中,即便每家都可出一名青壯成爲兵士,撐死不過五六百之數。如今多模只能龜縮在自己的聚集地瑟瑟發抖,哪有餘力去保衛其餘部落。”

秦辭聽明白了先生的意思,這九州大島如今的情勢也不過是“窩裏鬥狠”,與外界廣袤的天地比起來確實好比滄海一粟。

“那先生的意思是......”

秦飛從懷中拿出幾頁絹書,放在案上推到秦辭面前,“這是我從茅利那裏要來的有關東部大島的風物記載。那邊已經有了堪比早期祖皇時期的大型勢力。我看你不如直接東行。”

秦辭將絹書拿起,匆匆瞄了幾眼,上面無非記載的都是些勢力名稱、人員多寡、有何出產等等基本信息,“可有輿圖?”

“應該有,不過茅利那老小子說還需整理.......”

“原來先生早有準備。”秦辭抬眼瞟了過去。

“這......這些並非爲你準備的。茅利收集那麼多各地的情報,必然是要與我共享的。”

不理先生的嘴硬,秦辭收起絹書,正色道:“先生可還有其他吩咐。”

“在外一切小心。以你之身手應無大礙,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孩童手持兵器也可殺傷手無寸鐵之人,萬萬不可掉以輕心。山門之中......應無他事。稍後你去茅利那裏挑只信鴿,以便隨時傳信,順道問問他輿圖備好沒有。”

秦辭點頭應下,繼而站直身軀,認認真真向着先生施禮:“請先生代爲照顧母親。”

“好......好的......她其實......其實也無需我照顧。”秦飛沒來由的有些臉熱,若不是黝黑的面色遮擋,或許還會被人破天荒的發現這廝竟也會臉紅。

“請先生應下。”秦辭固執的沒有起身。

“應下......肯定應下......你......你起來。”

秦辭這才站直了身軀,滿臉感激。

“自己......自己人,客氣什麼。”秦飛起身摘下掛在牆上的大弓遞給秦辭,“這把弓的來歷想必你也清楚,今日起便是你的了。”

弓名破月,乃是護衛一脈首位統領的隨身之物,歷經幾百年在固身殿代代相傳,一般只有十分重要的任務才會請動它,如今秦飛竟將它送給秦辭,其中意味不言而明。

秦辭也不推卻,雙手接過背在身後。這把弓他早就得心應手,也是每代固身殿先生及護衛統領的必修之術。

“先生保重。”

“去吧。威武!凱旋!”

秦辭右手橫在胸前,重重敲了下心髒的位置,頭也不回的出殿而去。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