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城市的喧囂漸漸被拋在身後,沐浴過的詩音躺在剛鋪置好的大牀上,眼神空洞的望着天花板。
今天在醫院裏發生的種種仿若一場噩夢,讓她的心情跌落谷底。她試圖用疲憊的身體來麻痹內心的痛苦,卻發現這不過是場徒勞。
失落如影隨形,盤踞在她的心頭,揮之不去。不開心的情緒像一片沉重的烏雲,籠罩着她的靈魂,讓她無法喘息,她的心中充滿了無奈和沮喪。
然而,夜幕的寧靜也給了她帶來了一絲慰藉。詩音緩緩地閉上眼睛,期待着進入一個沒有煩惱的夢境。在那裏,她可以找到片刻的寧靜和安慰。或許,夜晚是她能重新找回內心平衡的時刻。
另一頭,香港洲際酒店。
章道存一家結束了今天的行程,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了酒店裏。
他與林湘在家庭套房內強顏歡笑,互相問候,語氣溫柔,然而眼神之中卻毫無交流。
少女天真無邪的盈盈笑聲在房間中回蕩,而夫妻倆卻只是小心翼翼地表演着恩愛和諧的戲碼,生怕女兒察覺到一絲異樣。
林湘時不時把將頭依偎在丈夫的肩膀上,卻感受不到真正的溫暖;
章道存則回以僵硬的微笑,心中卻充滿了疏離。
夫妻倆正談論着白日遇到的趣事,卻似乎只是爲了避免沉默的尷尬。
他們每一次肢體間的接觸都顯得生硬,每一句話語都像是例行公事。
當章姿蘅轉身離去,回她的那間臥室睡覺後,夫妻之間的假面具立刻落下。
房間內彌漫着一種沉重的寂靜,彼此之間只剩下冷漠與無奈。
待聽見女兒房內傳來的譁譁流水聲後,章道存起身從行李箱中拿起睡衣去衝澡,順手鎖上了浴室的門。
林湘半躺在沙發上,打開朋友圈曬出了今天全家出遊的合照,着重的發了幾張由女兒拍攝的她與丈夫牽手的照片,然後翻看着朋友對她動態的點贊及評論。
男人從浴室出來後,疲倦的半臥在牀上,他左手翻看着手機,右手習慣性的摸起了一根煙。
女人則趁機拎着盥洗包走進浴室。
剛吐出一口煙來的章道存恍然間想起詩音下午發來的微信,後知後覺的給她發過去三個字:“怎麼了?”
幾分鍾後,對方依然沒有回復。
男人百無聊賴的滑動着手機屏幕,目光停留在詩音的朋友圈界面上,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好奇,於是用手指逐條翻閱着。
他從詩音過往發布的動態裏看到了她與生俱來的才情,或是一組記彔生活的文藝照片,或是一段筆觸如行雲流水般信手拈來的細膩文案。
才華橫溢的詩音仿佛像是一道光,照亮了章道存內心深處的角落。
男人目光凝視着前方,程知意的音容笑貌在他的記憶中清晰浮現,如同昨日般鮮活。
那些回憶像一把鋒利的劍,無情地刺痛着他的心。他抬手關掉了牀頭櫃上的燈,閉上雙眼試圖抵擋這份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
房間瞬間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窗外微弱的月光透過窗簾,灑在地毯上。
男人的呼吸逐漸平穩,伴隨着身體的放松,他的悲傷也得以緩解。
此時,林湘恰好裹着浴巾從浴室走出,水汽彌漫中散發着她身上誘惑迷人的香水味道。
她輕輕地爬上牀,眼神中帶着一絲挑逗,緩緩地靠近章道存。
然而,男人卻冷漠地背過身去,避開了她的目光。
林湘的神情中露出了一絲尷尬,但她並沒有放棄,她躺下後主動伸出手環住了男人的腰,緊緊的將自己的額頭貼在他的脊背上。
“林湘。” 男人直接喊出了她的名字,意在提醒她適可而止。
他沒有急忙推開她的手,只是冷聲說道,“我以爲你我之間對這場表演有心照不宣的默契。”
“是因爲我不再年輕貌美了嗎?”
女人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突然哽咽的問道。
男人立馬坐起身來按開牀頭的燈,抽出一張紙巾遞給了眼前的女人,面色平靜:“我們好好談談吧。”
林湘哭喪着臉說了聲“好”。
男人眉頭微蹙,煩躁的點燃一根煙,默默的吸了起來。
房間內的氣氛異常凝重。
沉默良久後,他壓低了聲音:“你是小蘅的媽媽,如果不是你提出要離婚,我永遠都沒那個想法,娶了你就會對你負責到底。即便你想分開,我也會在能力範圍內滿足你提出的條件。但是你應該清楚,那種事,我勉強不來。”
林湘泫然欲涕的質問道:“那爲什麼要娶我回家?你年輕時就一貫風流,何必爲了一夜春宵搭進去一輩子?”
男人長嘆了口氣,他說話的語氣中帶着苦澀:“因爲一場美麗的誤會。”
他們相識在2000年,彼時在中信證券就職的林湘,機緣巧合之下參與到了策劃美域高上市的項目中,在章若慈的辦公室裏邂逅了初在商場嶄露頭角的章道存。
林湘對他一見鍾情,苦於羞澀從未示愛,沒想到她愛慕的男人卻漸漸主動追求她。
雙商極高的林湘是一個出色的金融操盤手,她自身的天賦與對事業執着,還有清新淡雅的脫俗氣質令章道存情不自禁。
他們的戀情在美域高上市的慶功酒會上迅速升溫,林湘也在當晚給了他自己的第一次,也是那晚懷上的女兒。
三個月後,林湘歡呼雀躍的拿着腹中胎兒13周的B超單子給章道存看時,他臉上的神情錯愕,又面帶一絲無奈,但是他轉眼就向林湘求了婚。
她如願以償的挽着他的胳膊,穿着一襲聖潔白紗走進了婚禮的殿堂,成爲了名正言順的章太太,並在半年後誕下了章姿蘅。孩子出生後,除了陪伴女兒時,章道存幾乎沒在家中露過笑臉。
他對林湘不冷不淡的,只是偶有一些言語上的關懷體貼,與他們戀愛時的狀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更過分的是,他逃避與她產生一切的肢體接觸。
新婚伊始,就不停的有各種風言風語傳來他在外面的風流韻事。
她只能在每個獨守空房的深夜裏,暗自感傷,男人的心是變得極快的,永遠都在追逐“新鮮獵物”。
可是章道存在物質上對她們母女極爲優待,除風流之外也算是對婚姻盡責,從未有別的女人威脅過她正室的地位,所以骨子裏傳統的林湘不願輕易放棄這段婚姻,便一直隱忍。
她一直認爲,章道存對女兒的寵愛,就是自己在這段婚姻中的底氣。
直到前幾個月,林湘才動搖了堅守這份名存實亡婚姻的信念,主動試探着向他提起離婚的條件,以換取一份在事業上的成就。
而林湘不知道的是,她是章道存在失去程知意後第一個心動過的女人,也是他遇見的第一個“影子”,章道存曾對她付出過真心,不過到某個時間段便戛然而止了。
林湘當年在對事業的追逐過程中,漸漸地便不再在章道存面前掩飾她的心機與手段,令他恍然發現,她那副人淡如菊的清純外表之下,藏着的卻是同章若慈般相似的雷霆金剛手段,使他心中不覺寒顫。
通過相處,眼前的女友與心無城府、單純善良的程知意相比,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性格。章道存躊躇再三後準備約她提出分手,可林湘卻給他帶來了懷孕的消息。
他看着B超單上已經長成人形的孩子,不免心中惻隱,所以就有了這場婚姻。
聽章道存娓娓道來後,林湘的臉色蒼白,她眼神中充滿了痛苦和失望,聲音略微顫抖地說:“你爲什麼不能愛我呢?不能努力嘗試一下嗎?
男人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愧疚,但他的語氣依然堅決:“不能。愛是一種無法勉強的感覺。”
女人的眼神變得迷茫,歇斯底裏的喊道:“那你這些年在外面睡過的那些女人呢?”
他面帶慍色的呵斥道:“小點聲,想讓女兒聽到是吧?”
女人嚇了一跳,眼淚簌簌的奪眶而出質問道:“你都愛她們嗎?”
“愛過吧。”
“她們或多或少身上都有那個女孩子的影子。”
“除了不能給予名分,我對她們都很好。”
男人深吸了一口煙,思索片刻後緩緩說道。
林湘冷笑一聲:“原來我才是那個小醜。”
“你睡吧。我再開一間房。”
章道存掐滅手中的煙蒂,拿起手機和煙,穿着睡衣面帶不悅的離開了房間。
與此同時,君匯別墅內。
女人將頭依偎在男人的懷中滑動着手機屏幕,突然她愕然起身舉起手機:“老公你看,他倆這恩愛勁兒是感情恢復了?”
男人看完後噗呲一笑:“都是戲,當真就沒意思了。她啊,就是機關算盡太聰明,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大哥最討厭不擇手段的心機女人了。”
他溫柔的看了女人一眼,頓了頓又說:“他和我不一樣,他願意爲了顧及孩子的感受強逼着自己演戲。”
然後又故弄玄虛:“你知道章姿蘅是怎麼懷上的麼?”
女人眼中充滿好奇:“就是因爲不知道,才想聽你講嘛。”
男人邪魅一笑:“親我一口,就告訴你。”
待一個香吻落至他脣間後,江濛不慌不忙的坐起身來,一本正經的說道:“林湘當年是特地算好的排卵期,去醫院做了排卵監測,才與大哥發生的第一次,還是在他醉酒後的狀態下,沒有採取措施。懷孕後又進行保胎,故意等到滿了三個月才告訴他,賭一把他的惻隱之心,憑借肚子嫁入章家。”
薇薇安瞠目結舌:“那大哥又如何知道這一切?”
他捧腹大笑:“幫林湘操作的醫生就是我小姑媽啊。所以,大哥在娶她之前就已經知道了。她還以爲自己深藏不露!”
薇薇安感慨:“她費盡心思未必是因爲癡情,倒像是鍾情於章家的美域高呀。”
男人輕輕地捏了一下她的臉蛋,嬉笑道:“你個小笨蛋,才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