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較於多年前的執迷不悟。
現在的劉翠翠客氣溫和了很多。
還有些不好意思看田秀花和蘇漫漫,猶豫再三還是給這兩個兒媳道歉了。
這麼多年過去了。
蘇漫漫不覺得自己應該釋懷。
但確實沒什麼好計較的。
劉翠翠的道歉並不會讓她覺得劉翠翠給她添堵的事不存在,但她願意看在沈秉呈的面子上雲淡風輕地將此事揭過。
田秀花受寵若驚道:“娘……娘言重了。”
劉翠翠這些年也是想通了。
家裏媳婦兒多,孩子多,雖然熱鬧,但是紛爭不斷,雞飛狗跳,讓她每天過得心力交瘁。
老二媳婦兒和老三媳婦兒又是心狠魍魎之人,但凡哪個妾室亦或是庶出子女招惹到她們,總免不了一頓毒打。
這家裏就沒有哪天是安靜的。
反觀老大一家和老四一家和樂融融,孩子們一個個機靈有能耐,不像老二和老三家這些,就知道耍小聰明。
在隆裏村喫過晚飯。
沈二牛和沈三牛的這羣媳婦兒就湊上來嘰嘰喳喳地套近乎,你一句我一句,吵得蘇漫漫腦仁疼。
田秀花一直客客氣氣地應付着。
但她本就不是會來事的人,不過半刻鍾就承受不住了,向蘇漫漫投訴求救的眼神。
蘇漫漫站起身來,笑呵呵地說:“二嫂三嫂,我跟大嫂許多年不曾回來了,想先去四處看看,咱們改日再聊。”
“這些年村裏變化很大,許多路都改修了,你們不一定尋得到,我們帶你們去。”
她們這些女人現在日子是過得好,喫飽穿暖的,但跟在京都城生活的蘇漫漫和田秀花比起來還是天壤之別。
她們可聽說了,蘇漫漫在京都城賺了許多銀子,還是人人敬佩的官夫人,她們跟蘇漫漫乃是妯娌關系,是一家人,可不得對蘇漫漫熱情些。
但凡蘇漫漫從指縫漏一些東西給她們,也足夠她們炫耀一輩子。
“不用了,二哥二嫂今日也累了,我跟大嫂隨處走走,一會兒就回來。”
蘇漫漫拉着田秀花就出門,一羣女人呼啦啦追了上去,又是一陣七嘴八舌喧鬧。
沈秉呈和沈大牛與爹娘在一旁說話,見狀抬腳走過來,沈秉呈解圍道:“漫漫,快過來向爹娘問個好便去歇息吧!舟車勞頓這麼多時日也辛苦了。”
沈大牛跟着過來招呼田秀花:“老四說得不錯,秀花也過來跟爹娘說說話便去歇息,有事咱們改日再說。”
“好,我們這就過來。”
蘇漫漫拉着田秀花上前給沈大隆和劉翠翠問候幾聲便洗漱回房了。
沈家擴建了許多。
三兄弟每人都有一處廂房。
沈大牛和沈秉呈這些年雖然沒回來,但沈大隆依舊將他們的廂房空了出來,無論牀鋪還是桌椅都是全新的,在得知他們回來時就已經全部整理妥當。
他們回來便能直接睡下。
等兩個兒子安頓好,蘇漫漫抱着閨女走進房間,一臉頭疼地說:“這些嫂子實在是太熱情了,熱情得我有些招架不住,明日若是沒事,咱們就先帶孩子們去拜訪白院長,而後我便等除夕夜再回來了。”
蘇漫漫倒也不是看不上這些嫂子,而是沈二牛和沈三牛實在是太能娶了。
原本他們的正妻就不是省油的燈,如今他們每人又娶了五六房妾室,這幾年正事沒幹,光顧着生孩子了。
打眼一看,院子裏烏泱泱的,大.大小小的孩子加起來最起碼得有二十幾個。
吵鬧得她腦仁疼。
“好,聽你的,我知道你在這裏住不慣,你帶着歡兒多陪陪嶽父嶽母,我便帶着念鋮和念蘇在家。”
沈秉呈點頭道:“他們總要認一認家裏的兄弟,人情世故是門學問,念鋮也不小了,總該實踐一下了。”
蘇漫漫斜了沈秉呈一眼,溫聲說:“我沒意見,夫君知道的,我向來不喜歡應對復雜的事,可別說我看不上家裏。”
“我知道你的心思,沒人會說你什麼。”
別說蘇漫漫,沈秉呈自己都不願意面對烏泱泱的一片人頭。
但爹娘還在,終究是血親。
他總不能不管不顧。
這次過後,他不知還要多少年才能回來,爹娘年紀都不小了。
將話說得難聽一些,便是見一面少一面。
他惦念他爹娘。
蘇漫漫自然也惦念蘇漫漫的爹娘。
他不認爲蘇漫漫更願意回娘家跟親人相處有何不妥。
翌日一早。
蘇漫漫和沈秉呈帶着三個孩子去聖膳堂十八號店鋪買了許多喫食和佳釀,提着便去鴻鵠書院後山拜見白院長。
十一年不見。
白院長頭發早已花白。
一身青灰色的衣袍穿在身上都顯得格外空蕩,他消瘦了許多,也蒼老了許多。
沈秉呈心中五味雜陳。
白院長一看到沈秉呈,立馬就認出他來了,笑呵呵地指着不遠處的矮板凳說:“昨日聽聞你回來了,老夫便想着你總要來看我一眼的,沒想到這麼快就來了。你且坐,咱們得有十來年沒見了吧?你變化頗多。”
“院長也變化頗多。”
沈秉呈向白院長躬身拱手行禮,他身後跟着的兩個兒子也急忙見禮。
蘇漫漫帶着小女兒屈了屈膝。
白院長笑着擺手道:“哪裏來的這些虛禮?坐下便是。你這兩個兒子很像你,女兒也乖巧可人,記得初見你時,你跟你大兒子差不多大,如今孩子竟這般大了。”
“時間過得很快。”
沈秉呈輕嘆着帶蘇漫漫坐下,兩個兒子在一旁站着,他伸手將閨女攬入懷中抱在膝蓋上,眉目柔和地笑着問:“院長這些年過得可還好?”
“好啊!你看老夫如今這般瀟灑,還有何不好?”
白院長笑着感慨道:“尤記得年輕時還跟你師父暢想過老了便比鄰而居,一起下棋,一起騎馬,一起喝茶釣魚,再不問世事。奈何你師父是個短命鬼,早早便將自己折騰死了,獨留我一人苟活於世。”
沈秉呈抿了抿脣,隨後溫聲說:“白院長,其實我這番前來,不僅有幾樣師父的遺物交給您,還想替師父給您傳個話,師父不怨您。”
“不怨我?”
白院長愣了一下,隨後眼睛便紅了,他聲音沙啞地說:“即便你師父不怨我,我也是怨我自己的。當初若非我選擇置身事外,他不會遭受這麼多痛苦,更不會將自己折磨至死。”
他到如今都沒有辦法釋懷。
他痛恨他自己不夠勇敢。
這麼多年一直被愧疚折磨得痛不欲生,尤其是聽聞永呈王世子經過的事之後,他更是日日做噩夢。
悔不當初。
“白院長,當初您也只是猜測,沒有確鑿證據,您有您的思慮,師父早就想通了,他想親口告訴你,讓您釋懷,奈何有心無力。”
沈秉呈眸色淡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