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卓楊主動請纓護送梁藝薇回府,夜色溫柔地纏繞着兩人的身影。
兩人圍着梁府轉了一圈又一圈,連馬兒都感疲憊,才肯罷休。
回到鎮國公府,沈父立於門前,卻見沈卓楊獨自歸來,並未見沈若雲的蹤影,不免氣上心頭。
而沈卓楊面對沈父的責問,更是一問三不知,只知嘿嘿傻笑,自然是免不了一頓鞭子的。
只是鞭子越打他竟愈發顯得愉悅,最後索性老臉一紅,一抹紅暈悄然爬上臉頰,他憨厚地笑了兩聲,整個人仿佛沉浸在一場只有自己能懂的綺夢中無法自拔。
這無疑嚇壞了沈老爺,以爲愛子被何種邪祟所侵,於是不顧夜深,急匆匆地差人請來了有名的驅邪高人前來替他驅邪。
沈若雲經浴池中纏綿一事,變得悄然收斂了許多,再也不敢向從前那般肆無忌憚的纏着宋序,深怕兩人一時情不自禁。
那日,浴池中水霧繚繞,宋序的雙眸因克制染上了淡淡的血色,他極力地壓抑着翻湧的炙熱,聲音因隱忍而顯得沙啞而低沉地對她說道,“待到那日,你鳳冠霞帔加冕爲太子妃,我們再共赴那巫山之巔,雲雨纏綿,不負韶華。”
沈若雲聞言,心中漸漸明了,她需以賢良淑德爲尺,恪守宮廷禮儀,方能不負這太子妃身份之重。
自幼年起,她便與宋序走的親近,旁的男子皆因畏懼宋序威嚴,對她敬而遠之,使得她在男女交往的微妙界限上,未曾習得應有的分寸。
前世的文玉安,心中所系唯有顧南笙,沈若雲不過是他步入仕途一步登天的工具罷了,面對她一次次主動的靠近,回應的唯有冷漠與敷衍。
她與宋序之間,自幼便習慣了累了求背,乏了求抱之舉,皆是自然不過的依賴,未曾察覺有何不妥。
而今歲月沉澱,往事如煙,她方才恍然醒悟,那些曾被他倆視爲尋常的親暱舉止,在世俗的眼光中,早已越過了女子應有的矜持與界限,被誤解爲不守婦德之舉。
遙想昔日葉喬一的嚴厲指責,如今細細回味,竟字字珠璣,無一絲虛妄。
想至此,她痛定思痛,雖滿心不舍,卻還是老老實實搬回了鎮國公府。
對此,宋序心中五味雜陳,苦澀難言。
這一切皆是自己親手種下的因,結出了孤寂落寞的果!身邊少了佳人相纏,每日裏行坐不安,魂不守舍。
季白與楚洋仿若生活在水深火熱之中。
隨後的幾日裏,梁藝薇得知那日的情景後,不禁連翻白眼,略帶調侃道:“你倆衣衫褪盡,已然赤誠相見,僅差那最後一層薄紗未揭,何必如此多慮,平添煩惱!太子亦是能忍!”
話落,梁藝薇的思緒不經意間飄回了元宵佳節的那個驚魂之夜,她因不懂水性沉入湖底,連連嗆水,幸而沈卓楊如同天降神兵,不顧一切地躍入水中,以口渡氣,方才令她安然無恙。
那溫暖的呼吸,至今仍在她心湖泛起心悸漣漪。
想到這裏,梁藝薇的臉上不禁浮起兩朵紅暈,羞澀之情溢於言表:“但話說回來,這男女之間的魚水之歡,理應留待大婚之夜,方顯莊重與聖潔。”
沈若雲見此情形,不甚心煩,兩人又是不歡而散。
待沈若雲歸府之時,又見沈卓楊端坐於滿牆符紙之下,嘴角掛着一抹莫名的癡笑,那書案上的古籍,如今已蒙上了一層淡淡的塵灰,想必已是幾日未曾翻閱了。
她難免自心中湧起一股鬱氣,責備之言出口卻似石沉大海,終是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步入自己的閨房,以針線爲伴,勾勒出一對纏綿的鴛鴦,以此排遣胸中煩悶。
雲夢因身體不適,今日未能如常侍奉左右,唯有水瑤一人相伴,使得這屋內更顯清冷。
水瑤這幾日略顯憔悴,面容清減,身形更是單薄了幾分,讓沈若雲心中不由生出一絲疼惜與疑惑,幾番詢問下,她才忐忑不安開口,眉間似有散不開的愁。
“奴婢那日去城門口尋二小姐,只覺,只覺那八皇子很是眼熟!這幾日細細想來,好似八皇子與二小姐所尋之人有些相似!”
沈若雲聞此言,心頭猛地一顫,瞬間凝聚了萬千思緒,難掩心中的急切與慎重,連連詢問:“此事非同小可,你此言可當真?”
水瑤聞言,面色微赧,幾分猶豫幾分忐忑。
在沈若的追問下,她心中愈發慌亂,淚珠不禁在眼眶裏打着轉兒:“二小姐,奴婢…奴婢也是這幾日反復思量,才敢鬥膽提及,那日所見八皇子,其面容輪廓,確與那位蒙面公子有幾分難以言喻的相似,但奴婢愚鈍,怕是自己眼花心亂,誤了二小姐的大事。”
恰在此刻,木冬匆匆而至,嚴明已將五名男僕的死因查明。
那五名無辜男僕無一幸免,雙眼被無情地剜去,雙手慘遭斷折,而後被遺棄於八皇子府邸幽暗角落裏的一口枯井內,其死狀之慘,令人聞之色變。
這一幕幕,宛如前塵舊夢中那惡魔再現,手法之殘忍,與那惡人驚人地相似,不禁讓人心底生寒,恐懼如藤蔓般蔓延。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日在城門口,被宋序發現四蹄沾滿泥垢的馬兒,被人硬生生地砍去了蹄子,其情其景,變態的讓人不寒而慄。
沈若雲聞訊,身軀不由自主地顫抖,冷汗涔涔而下,瞬間浸溼了衣襟。
這無數的巧合並非意外,八皇子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八皇子面對此番變故,未顯絲毫慌亂,只有一抹哀愁輕輕覆於眉宇之間。
他毅然決然將他府中那位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男寵交了出去,言其因心生妒火,方鑄下此等大錯,逆天悖理,令人扼腕。
那男寵竟無一絲掙扎,更無半點冤屈之聲溢出脣齒,一口將此等罪行盡數攬了下來。
更令人費解的是,就連一向對八皇子多有微詞的聖上,在此刻事上也未曾流露出一絲責備之意。
他無視朝堂上下的不滿與異議,將那男寵賜以極刑,仿佛一切都是爲了迅速平息這場風波,匆匆將此事徹底塵封。
宮廷之內,一時間風起雲湧,暗流湧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