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他心下微怔,也跟着念出:“孫悟空?”
“對啊,這就是你的名字。”胡阿狸眨着大眼睛,眼中滿是期待。
他的神情並沒有抵觸,只是微微點頭,算是答應了。“嗯,我記住了。”
胡阿狸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笑着提議:“那以後我們就是朋友了。”
這次,孫悟空沒有再往後躲,卻滿臉困惑地詢問:“爲什麼想和我做朋友?”
“難道你不想嗎?”胡阿狸歪着頭反問。
孫悟空頓住了,其實在他心底,是渴望朋友的,他低聲回答:“我想。”
“我想認識你,想靠近你啊,我覺得你很特別。”胡阿狸的目光中透着真誠。
這番話,對於一直孤獨的他而言,宛如珍寶,他的神情有所動容,“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胡阿狸用力地點點頭。
原本孫悟空面容漸漸舒緩,可隨即想到胡阿狸說他特別,心中不禁懷疑,是說他奇怪嗎?
很快,他的臉色又突然陰沉下來。
“那要是沒什麼事的話你就可以走了。”他的語氣驟然變得冷漠。
胡阿狸心裏鬱悶極了,“爲什麼?難道你不想和我成爲朋友嗎?”
胡阿狸覺得真是奇怪,明明在窺本鏡中,孫悟空是那麼喜歡她的,怎麼現在感覺像是在躲瘟神似的。
“你對每一個男子,都會如此嗎?”他話語冷然,眼神中帶着一絲審視。
“不會啊。”胡阿狸回答得無比真誠,“我只對你一個人如此。”
她說的是實話,可孫悟空卻更加不信了。“爲何?”
在他的視角,自己就是一個被世界遺棄的人,是個不值得被愛的怪胎,哪怕是遇上了心儀的女人,他都覺得只遠遠觀望便已足夠。
倘若接近,那便是對這份美好的玷污。
“爲何?”胡阿狸撓破腦袋也找不到合適的解釋話語,只得用上了道祖說過的話語,“想和你相處還需要理由嗎?”
“你走吧。”很顯然,她的話並沒有說服孫悟空,他的防備心太重了。
原本之前就和胡阿狸毫無交集,如今突然來同他說這些,他自然不信。
胡阿狸被趕了出來,她站在門外,心中滿是委屈,不過很快,她就振作起來,“哼,好,那就換一種方式!”她眼中閃過一絲堅定,毫不氣餒。
翌日,天剛蒙蒙亮,孫悟空打開房門,就看見了胡阿狸蹲在自家牆角。
他蹙眉,語氣不善地問:“你在這裏做什麼?”
胡阿狸舉起手中的兩個饅頭,笑意滿滿,“我給你送早飯呀。”饅頭還冒着熱氣,看得出是她精心準備的。
孫悟空看着饅頭,神情一滯,隨即冷下臉,“不需要。”他果真沒有接,而是直接越了過去,腳步匆匆,像是在逃避什麼。
胡阿狸看着他的背影,又氣又惱,最終化作一聲嘆息,“唉,姨姥姥說得對,男人的確是心思復雜的東西。”
孫悟空出了海,而胡阿狸就在海灘上翹首以盼,她不顧旁人異樣的眼光,用力地揮手喊着:“悟空!”這模樣像極了是等丈夫歸來的小娘子。
淺灘處衆人看見這一幕,不免出言嘲諷着他。
“誒,怪胎,你是不是給胡阿狸下了什麼迷魂藥啊?她對你如癡如醉,這兩日都跟着你。”一個滿臉胡茬的男子戲謔地說道。
“就是啊,之前多少人她看不上,她偏看上了你。”另一個年輕些的男子附和着,眼中滿是嫉妒。
“誒,怪胎。”一男子意味深長地笑着,“我聽說她有天去你家,你倆有沒有發生什麼?”
聽到這話,原本低頭忙碌的孫悟空猛地抬起了頭來,眼神中滿是戾氣,像一頭被激怒的猛獸。
“閉嘴。”他的聲音低沉而充滿壓迫感。
衆人與他對視上,被他眼中的怒火嚇到,有些犯怵。
“搞什麼,真是個怪胎。”衆人小聲嘀咕着,不再同他搭話,而是自顧自地忙着自己的事。
船只靠岸,孫悟空也下了船來,胡阿狸原本想着上前迎接,誰料他直接越過自己,走到了剛才同他搭話的男子身邊。
“誒。”他學着那男子的語氣將他喚回頭,也就是這剎那,他揮起拳頭朝着他的臉狠狠打去。
這一拳蘊含着他的憤怒與委屈,男子猝不及防地承受下,整個人向後飛去,重重地摔倒在地,血從口中流出。
在場的人皆是一愣,包括胡阿狸,她被孫悟空的舉動嚇到了。
而孫悟空站在那裏,用手帕擦拭着不慎沾染上的血漬,垂眸看着,神情冷然,宛如一座冰山。
“我不叫怪胎,我有名字。”他一字一頓地告知:“我叫孫悟空。”
他聲音擲地有聲,在海灘上回蕩,起碼讓在場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說完,他便轉身離去,又開始自顧自地收拾起東西,全然不顧旁人的竊竊私語。
胡阿狸正要上前,但被人拉住。“阿狸你別去,小心被他欺負了。”是她的好友林秀娘,眼中滿是擔憂。
胡阿狸卻是不在乎,執意掙開,“他不會的。”說着就朝着孫悟空走去。
她說:“我幫你。”
孫悟空卻一言不發地奪過她手中的東西,仍舊不讓她觸碰,眼神中透着復雜的情緒。
這時林秀娘也上前來勸阻她,“阿狸,阿狸,別和他來往,快走吧。”
胡阿狸這才被拉走,孫悟空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心中有些失落,腦中不停回蕩着剛才林秀娘所說的話語,眼底陰沉,不過那抹陰沉轉瞬即逝。
第三日,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形成一片片光斑。
孫悟空看見胡阿狸走來,有片刻失神。
“你又來做什麼?”他的語氣雖然還是有些生硬,但比起之前已經緩和了許多。
“我來看看你。”胡阿狸眼神真摯,眼中有着藏不住的關心。
孫悟空卻是當做沒聽見般的從她身邊走過,“你要去哪?”
“砍柴。”
“那我跟你去!”胡阿狸連忙跟上,腳步輕快。
林間彌漫着溼潤泥土的氣息,苔蘚覆滿樹幹,樹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出沙沙的聲響,仿佛在演奏着一首輕柔的樂曲。
而胡阿狸跟在孫悟空後面,時不時幫忙撿一些細小的柴火,她的動作很輕,生怕打擾到孫悟空。
見她如此,孫悟空都不好再驅逐她,只是默默地砍着柴。
胡阿狸瞧着孫悟空砍柴周圍的細木棍子都沒了,就在周圍閒逛起來。
逛着逛着,她發現了一個莓果叢,那莓果又大又紅,看着就誘人。
她摘了一個放嘴裏嚼吧兩下,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好甜!”說着就兜着衣服全摘了去。
孫悟空砍完柴拎着斧頭四周看了一圈,原本胡阿狸待着的地方早就見不着人了。
孫悟空愣了一下,心中突然有些慌亂,連忙去尋。
但剛走沒幾步路,胡阿狸就不知道從哪個草叢裏鑽了出來,拿衣兜捧着一堆莓果,臉上髒兮兮的,像是在地上滾了兩圈,頭發上還沾着幾片樹葉。
“你看,果子哎,你嘗嘗,這果子可香可甜了。”胡阿狸對着孫悟空笑着,用手背抹了下臉上的泥巴,結果越抹越髒。
孫悟空沒接莓果,只是看着她這副模樣,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你爲了摘這個把自己弄的渾身都是泥?”
胡阿狸有些尷尬地蹭了蹭鼻子,“不小心摔倒了,嘿嘿,不過沒關系啦。”
“疼嗎?”與此同時,孫悟空也說不出什麼責備的話,他的語氣中帶着一絲關切。
“不疼。”胡阿狸搖了搖頭,對於她而言是真察覺不到疼,反而還伸手將莓果遞給了他,“喫吧。”
他面無表情,先是伸手把胡阿狸臉上的泥擦了幹淨,那動作很輕,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的寶物。
擦完後,他才挑了個莓果扔嘴裏,丟下一句話:“回家。”
說罷,他就朝前走着,胡阿狸連忙跟上,期待地問着:“果子甜不?”
孫悟空點了頭,“挺甜的。”
“那我以後天天給你摘!”胡阿狸興奮地說道,眼中閃着光。
孫悟空轉過頭掃了一眼胡阿狸,似在思慮,最終才說:“不用。”
“爲什麼?”胡阿狸不解地問。
“再摔了怎麼辦?”原來是擔心自己啊。
聽到這話,胡阿狸也不難過了,立馬跟上他,“不會的,只要你喜歡,我就給你摘。”
胡阿狸覺得其實他脾氣也沒那麼怪,只是太過有防備心,導致誰要是靠近他,都會被刺得一身傷。
他要確定自己被在乎,確定自己不會受傷害,才會真正放下戒備。
聽到這句話,孫悟空看着她,眉目舒展,沒再說什麼,只是兩人之間的氛圍變得更加溫馨了。
而胡阿狸意識到這點,也不再着急靠近他,就有一把沒一把的莓果喫着走,摘了一上午的莓果就這麼被貪喫的胡阿狸一口一口喫完了,兩人的身影在林間漸行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