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等五奇反應過來，阮欣反手就是一個靈刃揮過。

暴虐的靈波眨眼間便衝擊到五奇面前，它心下一驚，連忙用扇子抵擋，但仍舊被一道勁風扇在了臉上，整個身體飛出數十米遠。

前一秒還在嘻嘻哈哈，下一秒便突然發難，喜怒無常，越發像個神經病。

五奇暗暗咬牙。

“你...”

周身空氣驟減，眼前的空間被人強行撕裂，少女身形如同鬼魅般映入眼底。

她持劍朝它喉間扎下，五奇手中錦扇反轉，柄骨處將劍尖牢牢鎖住，不讓其再前進分毫。

下一刻，劍尖被人抽開，隨之而來的是少女側身屈膝，狠狠的踢在了它的腰上。

隨着清晰的骨裂聲響起，五奇喘了一大口粗氣，它看着被踢到刺破了自己胸腔的肋骨，呼吸劇烈起伏。

還未等它動用鬼氣修復身體，眼角寒光一劃而過，它悚然一驚，長劍鋒銳，在離它的頭顱只剩一指間距離之時被它矮身躲過。

阮欣身形很快，壓根不予它喘息的機會，招招迫其性命。

五奇本以爲它起碼能和阮欣打個持平，但真正對上之時才發現眼前之人打起架來完全就是個瘋子。

不求華麗，靈氣霸道，不放過絲毫能吞並它生存空間的機會。

方才但凡出錯了一次，它恐會在第一次交鋒之時便被她斬於劍下。

那股殺意仿佛依舊殘留在它額間，惹得它打了個寒噤。

它從未覺得離‘死亡’這般近過。

五奇看向阮欣的眼裏再也不似方才那般輕慢，在阮欣再一次持劍貼近之時，一只靈獸忽而橫衝而入，橫亙在一人一鬼之間。

阮欣劈下去的劍頓住，五奇瞬時後退，拉開了距離。

看着被鬼氣控制懸浮在半空化爲擋箭牌的鹿靈，阮欣握着鬼幽的手收緊了些。

【壞了宿主，鹿姐肯定是擔心你所以跟上來了！】

鹿靈也沒想到它在樹後面躲得好好的卻還是會被這鬼物發覺。

它自知阮欣和這鬼物之間的戰鬥不是它能插入進去的，所以只好等待時機看看阮欣需不需要幫忙，可如今卻成了拖累。

它掙扎未果，獸眸焦急的看向阮欣。

“別管我，殺了它！殺了它！”

“碧海要緊！！”

不遠處，五奇看着停下來的阮欣輕笑了一聲。

“脆弱的人類總是會被一些奇怪的感情所束縛，不成想，仙子求仙問道多年，也這般怯懦無能。”

“不過就是一些畜牲，怎得還讓仙子下不去手了？”

它抬手，從林間又陸陸續續走出了十數只靈獸。

它們如鹿靈一般懸浮而起，化爲一道肉盾牆體阻擋在了阮欣眼前。

肉盾後，五奇興致盎然。

“成爲強者的道，仙子還是得多悟啊。”

“我好歹活了這麼些年，在修煉上也算作是你的前輩。”

“自然，也該給仙子一些指引。”

阮欣自然不會覺得一屆骯髒無情的鬼物會有什麼好心，她運起靈力，再次撕裂了空間。

她越過肉牆轉瞬便至五奇眼前，鬼幽劍凜冽而過，五奇出手抵擋，身形再次被壓下。

磅礴威壓落下，五奇喉間溢出血腥之氣，它對上那雙蘊含着涼意的杏眸，骨子裏的血性被徹底挑起。

隨之而來的，是面對強者的興奮與暴虐。

它脣瓣都在輕微發顫，右手緩緩握拳。

“傷我一招，便用一只靈獸來抵。”

“等到仙子習慣了舍棄，不再被這些凡俗之物影響，得道之路定然暢通無阻。”

爆炸的聲音在阮欣身後響起，有什麼東西落到了她的後背，冰冰涼涼，濡溼一片。

血霧與腥味襲來，阮欣握着劍的手越發用力。

但她不能回頭，這整個林子的靈獸都掌控在五奇手裏，它揮揮手便能喚出來。

她現在能回身救下這一批，那下一批呢？

她不能留下讓五奇逃跑的間隙。

理智告訴了她何爲最優選，可心下的怒氣卻在不斷積攢攀升，燒在胸口，難以宣泄。

她將五奇狠狠的壓入地底，土塊塌陷，錦扇折斷。

身後又是兩聲爆炸，伴隨着鹿靈絕望的嗓音。

“白名、山玉！”

血霧散去，兩只活生生的靈獸失去了頭顱落向地面，濺起陣陣塵埃。

碧海很大，靈獸數以千計，在五奇眼裏與畜牲等同無疑。

可被五奇輕飄飄用以威脅阮欣的籌碼，是鹿靈朝夕相伴的家人、同伴。

而這一切災難，都是因爲她們將鬼物--帶了進來。

又是幾聲爆炸。

有的胸腔破開一個豁口，有的被捏爆了心髒。

血雨落下，遮蓋了衣裙上暖黃色的底調。

阮欣左手虛握，散發着耀眼神光的八八四八出現在阮欣手裏。

快些、再快些......

鬼幽強勢的壓着五奇的動作，八八四八朝着它喉間刺下。

阮欣眼底早已泛起紅意，全身靈力都匯集在了這一劍上，刺破了它的皮膚、觸到了它的頸骨...

阮欣手腕翻轉，眼見着就要將它頭顱砍下，一股不知名的黑氣卻從五奇身體裏迸發而出。

凜冽寒意將她整個手臂都凍住，並朝着她身體蔓延，可阮欣卻沒有絲毫退讓的意思。

她眸色無溫，正想用力，可右手的鬼幽劍卻忽而飛起，將阮欣的身體強行扯離五奇。

“主人，這是魔主留下的鬼氣！”

“不可硬來！”

在阮欣被扯開的下一秒，一道冰花驟然綻放，結結實實的凍住了阮欣原本的位置。

五奇捂着不斷流血的喉嚨站起身，那道鬼氣化爲黑霧再次將它包圍。

它看向阮欣的方向，張了張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卻咧脣笑了。

不再是那刻量好的弧度，而是屬於鬼物赤裸的、不加掩飾的惡意。

五奇緩緩抬起手，虛空一握。

阮欣瞳孔縮小，驟然回身看向鹿靈，法書翻轉，她倉皇抬手。

“御！”

“御！！”

“御！！！！”

咔噠--

清清淺淺的聲音被風吹過，轉瞬即逝，快得像是某種錯覺。

阮欣指尖微頓。

“......”

【宿主......】

八八四八的光黯淡了下去，鬼幽一言不發。

半空中，鹿靈被靈罩包裹着，輕緩的送回了地面。

阮欣站在原地，好半晌，她才垂眸去看地上那具脖子被扭斷的屍體。

安安靜靜，再無聲息。

她的靈罩終究是沒趕上。

【宿主...你也別太自責。】

【就算沒有你們，鬼界也遲早會侵略這裏，結局是一樣的。】

【鬼界殘戾兇性，死在它們手上的生靈數不勝數......】

系統說了一會，便沒有再說下去。

它知道阮欣懂。

關於鬼界之事，不論是數百萬年前赤華神女的慘劇亦或者是原著中的描述，宿主都清清楚楚。

倘若無情點說。

這些靈獸要是能換一位鬼將的命，是很值當的。

阮欣袖中的手緩緩握緊，她上前，想將鹿靈好好安葬。

可在觸及到它的屍體之時卻頓住了。

它的左腿上有被指甲深深刮撓出的痕跡，血淋淋的，一條又一條，在毛絨絨的獸毛裏格外顯眼。

阮欣看着鹿靈在身體上留下的字，眸光久久凝滯。

字跡分明清晰不已，卻在此刻又變得模糊。

--桐南橋。

那是神凰所在。

它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在死前終是給她留下了最後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