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顏收了手，將自己眼底的擔心全部隱藏起來。
司前進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人，哪能看不出她一前一後的情緒變化呢！
他當年跟着部隊走的時候，一心想要打白狗子，替鄉親們報仇，就沒想過能活下來。後來翻雪山，過草地，也是九死一生，眼看着戰友們一個個離他而去，他活着，比死了更痛苦。
“我們一窮二白，被人叫是泥腿子，可是那些軍閥打不過我們，小矮子被我們趕了出去，蔣光頭也不是被我們打跑了嗎？還有美帝，姓李的，都是我們的手下敗將。”
司前進說這些話的時候，渾濁的眼珠突然變得鋥亮，精神頭一下子就上來了。
司律怕他激動，連忙道：“爺爺，你心髒不好，別……”
“臭小子，一邊去，別打擾我和小同志聊天。”
姜顏趕緊從兜裏掏出一個小盒子來，“爺爺，我自己配的藥，你敢不敢喫？”
那藥像花生米一般大小，嗯，正經的花生米，可以炸着喫的那種。
“哎，這有啥不敢喫的，你還能害我嗎？給我一粒。”
姜顏拿了一粒給他，又趕緊給他倒了杯水，倒水的時候趁機加了一些靈泉水進去。
司老爺子倒是聽話，一口吞了藥，還把她送過來的水全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孫媳婦端來的水好甜啊，把嘴裏的藥味兒都衝淡了不少。
而且，這藥好厲害，爲什麼喫下去以後，他覺得身體輕松了不少？
因爲心髒不舒服，肺部還做過一次手術，司前進這些年總感覺氣力不夠用，正常的呼吸是很輕松的，但是他卻經常要通過深呼吸才能緩解窒息感。
醫生早就和他說過，他的心髒負擔太重，他是有心理準備的，沒想到喫了小姜的藥丸，身體竟然感覺到了久違的輕松，呼吸也順暢了。
這該不會是他的錯覺吧？
再品一品。
司律此時也在思考一個問題。
她身上揣了多少東西啊，又是藥盒又是針灸包。外套的口袋明明沒有那麼大……
司律吐出一口濁氣，他要不要提醒顏顏一下，自己能看到的問題，別人自然也能看到，到時候萬一有人動了歹念……
司律握緊了拳頭，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又過了十幾分鍾，姜顏忍不住問司前進，“爺爺，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挺好的，小姜，你這藥真的很厲害啊。”司前進現在確定了，身體的反應不是他的錯覺，是真的輕松了很多。
以往他坐一會兒就會感覺不舒服，喘不上氣，就要躺下，或者站起來走一走，現在坐靠在牀頭這麼久了，他沒有一點呼吸阻滯的感覺，反而覺得身體很輕松。
“嫂子，你也太厲害了。”司真一副星得眼的模樣，“哥，咱爺是不是好半天沒大喘氣了？”
司律點頭，“是呀。”
他們都注意到了，都覺得很神奇。
“嫂子，你這藥難做嗎？能不能多做一點？”司真一臉乞求的看着她，“要是過完年你走了，爺爺又該受罪了。”
“這個藥不難做，待會兒我寫個方子，讓你哥去買，到時候你幫我搓藥丸。”
“行行行，我一定好好幹。”
幾個人正說着話呢，寧雨把早飯買回來了。
她買的有點多，食堂的人騎着平板車給她送回來的。
好家夥，光是包子就買好兩大籠屜。
北方的大包子，每個都有拳頭大小，食堂的籠屜大，一屜能蒸三十個包子，她買了足足六十個。
熱湯買了一大盆，洗臉盆那麼大的盆！
她買的多，人家食堂還送了一盤子拌好的芥菜疙瘩絲。
“媽，你怎麼買這麼多啊？”
“這還多嗎？買少了我怕顏顏不好意思喫。”
姜顏人都傻了，她現在懷疑，整個大院的人都知道司家有個能喫的兒媳婦，能把家裏喫窮的那種。
“那您怎麼說的？”司律忍着笑，替某人問了這麼一句。
姜顏的耳朵都要豎起來了，
“我說家裏人多啊，你爺爺不是說小嚴他們也要來嗎？那一沒喫早飯呢！大小夥子能喫，一人不得五個包子兩碗湯嗎？”
那都不一定能喫飽！
聽到這話，姜顏着實松了一口氣。
名譽保住了。
司真是真的忍不住了，捧着肚子笑了起來，司律忍得也很辛苦，清了好幾次嗓子。
寧雨滿頭問號，“你倆咋了？一驚一乍的？”
“沒事。”
“我去扶爺爺出來喫飯。”
姜顏暫且記下這筆賬，幫忙擺碗筷。
包子有純肉的和白菜肉的兩種，湯是食堂最常見的素燴湯。雖然是困難時期，但是這畢竟是軍區大院啊，京城很多大人物住的地方，即便是食堂，夥食也不可能搞得太差。
飯喫到一半，老爺的警衛員來了，兩個小夥子一個叫嚴濤，今年二十一歲，一個叫陸寶，今年才十九歲。
寧雨也不問他們喫沒喫飯，硬塞給兩個人幾個大包子，還給他們盛了湯，讓他們上桌喫飯。
大小夥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發了津貼恨不得立刻給家裏寄過去，根本喫不飽。
兩人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包子太香了。
他們拿着包子，端着湯，趕緊跑到旁邊桌子上去喫了。雖然說首長把他們當成家人，但是家裏有女眷，他們還是注意點好。
“不夠自己去拿啊，六十個呢。”
兩人應了一聲，埋頭喫了起來。
即便是加入了兩個有生力量，六十個包子還是沒有喫完，太多了！
還好天氣涼快，找個盆扣在外面凍上，根本壞不了。
洗碗的活，根本不用分配，兩個小夥子搶着幹，不到十分鍾就都收拾好了。
“姨，我去食堂還籠屜和盆。”
“你去吧！”
寧雨忙活完家裏的事，也該回醫院了，她不能總請假，院裏還有一堆患者呢。
“爸，你感覺身體怎麼樣？用不用去醫院一趟。”
“不用，我好着呢？”司前進只道：“忙你的去吧，有孩子們在呢，我不會有事的。”
“新的保健醫生還沒有安排下來，您要是不舒服，就讓顏顏給您看看。”
姜顏在一旁聽着，心裏像被小太陽烤過一樣，暖得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