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不會的，不行！……不能走！不能散！”
她盯着手中的玉簪，情緒癲狂駭人。
李政將李黛遙往外推，“黛遙啊，你娘傷了身體，情緒不穩，你先走，先走。”
李黛遙被宮女帶走，臨出門時，那宮女與她交代一句：“黛遙小姐萬不可將方才所聽所見告知陛下。”
“爲什麼？娘親病了，皇帝伯伯要安排太醫診治啊。”李黛遙不懂。
“大人們之間的事比較復雜，黛遙小姐還小，相信奴婢是爲長公主殿下好即可。”
這宮女是她娘的心腹，看着她長大，待她也是親和，李黛遙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
趙清漣知道自己再難拖延，趙聘話說的好聽，但若是真的對她不抱希望後，他要殺她，也就在一念之間罷了。
假公主、縛屍樓的事，只要她死，對於趙聘來說便是死無對證。
所以她明知調令的可能已然渺茫，還是要刻苦嘗試。
這幾日，明明也有了些效果的！
李政走到她身邊，“清漣，黛遙她這幾月都在期盼今日，你……”
“別跟我提她好嗎？我做不到，士升，我做不到不在意她的來處！每每看到她，看到九方臨梔，我都能想到那令人惡心至極的事！”
她說完，目光又回到手中的玉簪上，“你看着這尾端的血紅是不是淡了一些？”
趙清漣越看越懷疑是自己嚇自己，明明還紅着的啊，依舊如血成團。
而縛魂令中，依舊空空如也。
李政方才就聽明白了她因何崩潰，聞言將目光挪過去，點頭道：“確實淺了一些，是她召走了？”
“不、不應該，她失憶啊，趙聘收到的消息都是忘記了一切，連一身所學都忘得幹淨，怎麼可能……獨獨還記得調令之術？
還是說……她想起來了？”
玉簪尾端的血色淡了是事實，縛魂令中依舊未見紅也是事實，趙清漣拿不住。
她心中生出巨大的危機，看着李政道：“士升，如果趙聘知道我不可能調令，他會殺了我。”
李政安撫她：“不會，他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放棄九方臨梔。而你，是唯二知道縛魂令祕密的人，對於他來說，還會有用。”
趙聘這樣的帝王，利字當頭。
就算他曾臣服於年少驚豔的趙清漣，就算那不可得的執念裏摻着佔有、摻着少年心動，也依舊比不過一個利字。
趙清漣搖頭：“如果真假公主他能壓下，他不會殺我，可我往後又會過着怎樣的日子？
如果他壓不下趙尤的勢頭，此事一旦有苗頭露出，局勢一旦對他不利，先殺我才是他的最優之解。”
李政猶豫片刻，以他對趙聘的了解，他不會殺，至於所過之日……確實難了。
他最終道：“你想陛下爲之付出代價，便不該舍棄與太子的合作，幾個皇子之中，我最看好的還是趙尤。
只有他能將趙聘的年號盡快取代。”
趙清漣哼笑一聲：“那小子壓根就沒信過我，你這麼看好他也該明白他心思多深，自九方城回來後，這事我就沒法與他解釋的通，又再談什麼合作、信任？”
李政乃一國宰相，對朝堂局勢比趙清漣要看得明白。
但他眼下不想解釋了。
對於皇子來說，哪怕曾經互相插刀都能化幹戈爲玉帛，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交換。
而趙清漣此生沉迷於縛魂令，她想要報復九方鍾期，報復趙聘，想要解救她爹。
一路走來，她最想要的變成了掌權。
掌這天底下，獨一無二，調令亡將的權。
何人有，都比不過自己有。
她被權勢陰謀擺弄多年，早已變得偏執，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李政見過她最純粹無邪的笑臉，那藏在深處的任尋。
“清漣，調令不順的事，必要對趙聘隱瞞，能拖幾日是幾日。你的情緒也要收住，不可被他察覺。
旁的事，交給我。”
趙清漣看着他點頭，她將玉簪簪回去，輕輕擁住李政。
“幫我向黛遙道歉，我做的……不足你半分，士升，你是我任尋這輩子所遇，唯一幸事。”
……
太子府。
趙尤近日安分的做着好太子，讓趙聘抓不到毛病。
暗地裏，則在四處調查任尋此人留在世間的痕跡。
“這天師殿的人也太難接近了吧，那老殿主都快咽氣了，怎麼就不能發揮一下餘熱？”
金白虎被朱雀這話逗得一笑，“老殿主還有後人，還有徒子徒孫，不得被這一熱熱死。”
朱雀進展不順，嘖嘖兩聲，往嘴裏扔起幹果。
“你那邊怎麼樣？”
“那家小姐已經順利進了行宮，老道喬裝陪同，先找到真公主的白骨。”
朱雀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咱那太子妃恢復記憶了沒？”
金白虎想的則是，“咱家太子沒了太子妃啊，往後也不知會娶誰家小姐。”
趙尤面帶喜色而來，“你們還有閒替本宮愁這事？”
朱雀端正些姿態站起來，“殿下，李相約您談和？”
趙尤懶在凳子上，仰着頭倒茶，心情看着頗好。
“好消息？”金白虎追問。
趙尤衝二人一笑，“談和，好消息而引出了更好的消息。”
他坐起來，換口氣又道：“李相爲官這些年，穩坐相位，本事自是非常。哪怕門下脈絡繁雜，他卻能做到不偏不倚，且從不親自站位。
局勢平衡，他才安穩，父皇才安心。
而今朝，是他主動提出與我和解，往後一心助我登頂。”
金白虎詫異：“不是長公主的意思？”
趙尤搖頭，“不是。這點本宮還是能斷定的。”
“以往他幫我，都是用些旁支臂膀。九方城回來，他突然又找我的茬，還是通過另一些臂膀。
一個人突變來去，是受命趙清漣。
他今日親自約見我，則是自發行爲。”
朱雀：“趙清漣瘋了？李相看清局勢，選擇了殿下您？”
趙尤笑：“差不多吧。本宮知道的比他們以爲的要多得多，李相今日解釋之前一切皆是朝堂局勢的說詞，本宮也配合着。
他乃百官之首，看人很準吶。
本宮這來日帝王的實力，讓他明白自己該做正確選擇。”
朱雀看他這得意樣好笑，“殿下得了李相認可，比得了陛下認可還要高興。”
趙尤又懶靠回去，“當然，真心與假意，本宮也辨得清。”
“李相違背長公主的意願選擇我，其根本，還是要護她。
父皇有絕對的理由殺了長公主，但我這裏還能商量。因爲毒殺我母後，有父皇忌憚我母家的一筆。
我得李相相助，事成許他與長公主退隱，我也省了要卸他權傾朝野的危機。
而他下定決心的根本，定是趙清漣沒有砝碼了，她不得調令。”
“李相……在幫她尋活路。嘖嘖，都是令本宮豔羨的感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