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既然已渡過難關,縛魂令也有靈性地選擇相信她,那麼藺不周想着方序‘背叛’的初衷也就好嚴明了。
他簡要敘述着。
方梔夏聽得眉頭越皺越深,一切的開端皆來自她爹九方鍾期這件事她正是想明白了,所以才會頭疼欲裂的防備性失憶。
但此刻聽明白方序選擇幫趙清漣的目的竟是爲了她。
甚至……他的出生、他所言所行所尋在,皆是因爲她……
“我們兩個……還真同命相連的可憐人啊。”方梔夏苦笑一聲。
“沒有不舒服吧?”藺不周問她。
方梔夏搖了搖頭,一個鯉魚打挺地坐起來。
精神滿滿地看着他笑道:“苦中品甜吶,序哥真是我親哥。恨太消磨人了,往後……我只想珍惜要愛的人。
當然,那害我的人一報還一報總歸是要的。”
說罷,起身下牀,利落的收拾好自己就興高採烈地出門了。
藺不周在她身後沉思,這也太輕快了些?
隨即也笑容松快起來,“不愧是最厲害的……我的夫人。”
……
方梔夏往方序院子裏走時,碰上了阜寧。
“寧啊!聽說你在九方城的大山中都活成野人了?”她上前給人抱住,猛拍兩下她的背,“好寧,往後我一定用心提點你。”
阜寧:“……之前還是藏着掖着了?”
方梔夏:“多少有點吧,爲人師表責任太重,我又不是什麼負責的人。”
阜寧哼笑一聲,“夫人……好久不見。”
……
一大早,方序的房門是被人一腳踹開的。
方梔夏打頭,阜寧站在她身後。
方序一臉緊張,“怎、怎麼了?”
“序啊~”
打頭的人衝進他的懷裏,“序兒小可憐,姐說的沒錯吧,人要隱藏實力,殺一個措手不及、出乎意料。”
方序垂眸俯看揪着腦袋衝他挑眉的鮮活人,抿着嘴笑紅了眼。
“沒大沒小。”
方梔夏抱着他晃,“哥,序哥,親哥,你不是工具,我也不是,我們是活生生、有血有肉、有情緒的人,我們是親人。”
方序伸手順順她的長發,“好。”
早飯是在方序院子裏用的。
方梔夏又問他幾個細節問題,總結道:“這麼看來,所謂攔截縛魂令中人的怨氣在你身上也並未奏效,你可有過不適?”
方序搖搖頭,“沒有。”
方梔夏:“縛魂令已然信我,自然也不會再害我。所以所謂度日如年,迅速衰老死去一事我也無需擔心。
那麼接下來……就輪到他們該擔心了。”
方序問她:“你準備怎麼做呢?”
“當然是睚眥必報才符合我的脾氣。”她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湯勺磕在碗沿上,發出輕輕一聲。
“只只,不着急,等你的身體徹底恢復好。”
“嗯,我明白,等國庫充裕,不懼與庾國持久交戰時,我要他內外皆憂。”
……
半月後。
太子府。
趙尤接過朱雀手中的信。
方才朱雀已經匯報過了,他盯着上面的字,像是認不清似的重復道:“與赤霄通商……朱雀,本宮這太子妃的頭銜上還掛着九方臨梔這人呢,他們不會背信棄義吧?”
朱雀知道方梔夏恢復記憶,心情不錯。
笑道:“不應該,不然也不會寫在信中告知殿下。”
趙尤摩挲着手中的紙,松了口氣似的,“也對,藺太子說的道理也符合情理。鉛華殿那邊什麼情況了?”
金白虎回道:“依舊死人,不過收斂了許多。殿下不是已經斷定長公主進展不順了嗎?”
趙尤:“這信中也說了,縛魂令還沒回去,長公主這個天師殿的頭銜看來實力確實了得。”
他坐起來,端正了些,又道:“下一任兵部尚書姓容的事,已經定了,本宮……有些等不得了。”
……
長安城流言四起的九月。
“趙尤!”
趙帝將棋盤掃落,玉子散落一地。
趙延立即跪地,“父皇息怒,謠言荒謬,明事則自辨。”
趙帝冷哼一聲,“自辨?吾兒你可明事?你與父皇辯來一聽?”
趙延:“左國公的妾室自證其身即可,傳謠者,不敬皇室,不尊長公主,按律,處刑。”
“你說得輕巧!空練一身彪壯,腦子呢?!”
趙聘恨鐵不成鋼,“趙延,你們幾兄弟,論頭腦,沒一人能玩得過趙尤。朕要抬你,你也得爭氣啊!”
趙延道:“兒臣愚鈍,還望父皇指點。”
趙聘潤下一口茶,壓住怒火,這才平聲道:“左國公的妾室出聲自證,起不到任何作用。
她本就冒名頂替之人,她比誰都想要自證。
你以爲她爲何遲遲不說話?你以爲身陷此事當中的左國公爲何遲遲不說話?
是朕壓着!”
趙延面露驚訝,這話的意思也就是……國公府裏的任尋是假的?
那麼坊間謠言……就不是謠言?!
長公主,也是假的!
趙聘看着他的表情好笑,“你看看你,你那大哥都能放出消息去了,而你還在這裏懷疑着事情的真假。”
趙延吞咽一口,出聲道:“父皇,太子他此舉,是爲了讓您失民心,以謀位之?”
“長公主……如何能瞞着朕在宮中大變活人?明者自辨,你辯不清嗎?百姓辯不清嗎?”
“可……爲什麼呢?父皇爲何要換一人,真的姑姑呢?”趙延問。
“呵,朕現在沒心情與你做解釋,趙延,你說說看,此等局面下你該如何撲滅這’謠言‘之火?”
趙延蹙眉,心道不說明白豈不是處處要碰壁?
他斟酌道:“父皇已經肯定消息是太子放出的話,那麼太子敢放出此消息,必然是已經掌握了證明此事的證據。
所以國公府的假任尋不能出聲,一旦出聲,就會被太子的證據當場揭穿。
如此,本可能只有一半的可信度,會立即被百姓拍板成事實。”
趙聘點點頭,“所以?”
趙延:“所以眼下,要將太子掌握的證據消滅,或是讓事件中的人……消失。”
趙聘又點點頭,“此事,你去做。”
趙延抬頭看着他父皇,“姑姑她……”
“她不是你姑姑,她眼下是一個廢人,”趙聘看着滿地殘缺破碎的棋子,“是一步廢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