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
方梔夏醒來就在牀上好一翻找,摸索半天,終於在牀縫裏摸出指甲蓋大小的薄玉。
她舉到眼睛跟前,看着那淡淡的血線嘀咕,“怎麼還這麼一點,你要花多久長回來啊?不會要個一年半載,還是……三年五載?”
她摩挲着小小的玉片發愁。
阜寧敲門進來,“夫人,殿下寄了信來,朱雀也寄了信來……”
她話還未完,方梔夏道:“朱雀說什麼?”
阜寧:“……你這還是恨比愛多?”
牀上的人掀被下牀去洗漱,邊走邊說:“什麼啊,藺不周給我的信除了黏黏糊糊不會有什麼大事。但朱雀不一樣啊,如今庾國的局勢如何可是非常關系我朝。”
阜寧應聲,先展開朱雀的信匯報道:“主要是問您縛魂令的事,趙太子已經將假長公主的消息放了出去,相信眼下庾國坊間正熱鬧呢。
還有,趙清漣已是廢棋一顆,趙帝現在對她也沒了那份心思,消息一旦放出,趙帝的最優解法便會是解決掉長公主。
如今李相早已明白廢棋一事,已暗投趙太子,求事成後放他二人退隱的活路。
朱雀問,長公主要不要死?她死的話,於你令回可會有幫助?”
方梔夏擦了臉,果斷道:“當然不能死,令我自有法子召回,趙清漣這個人……我要親自動手。”
她思索一番,又道:“眼下庾國已經謠言散開,趙聘要動手,李政要攔……趙尤,也得攔,他真是多餘問我,趙清漣眼下若是死了,正好給趙聘動他的由頭。”
阜寧恍然,“噢,趙太子的親娘燕綏當初也喜歡李政,燕綏年輕時的性子聽說鬧得轟烈的很。
成爲太子妃後也借燕家之勢諫言庾國先帝派趙清漣去和親來着。
此事知道的人不少,趙聘殺趙清漣後,只要將燕綏的死因公諸於衆,那趙清漣的謠言、人命案就可以牢牢按在趙太子頭上了。
一箭雙雕啊!”
方梔夏衝她豎起一指,“寧啊,有進步,不愧受我用心指點。”
阜寧問她:“那咱們怎麼回信?”
她在書桌前坐下,點了墨等着方梔夏發話。
“展信此時,希望趙太子已經救下趙清漣,她的性命,等我來取。
縛魂令已回,消息可放,半月,我回庾國。”
阜寧收了筆,吹着紙上未幹的筆墨問:“你剛才不是說還是只有指甲蓋大小嗎?確定半月後可長回來?”
“不確定。”方梔夏答。
“那……”
方梔夏看着她道:“好好聽學。半月不是我對縛魂令的預期,是對趙太子可以蹦噠時日的預期。
信來信往,路途需要時間。
眼下我們收信,庾國那邊應該進行到趙清漣死活的關鍵處了。
如果趙尤此刻沒有救下趙清漣,他可就半月都沒了。
以趙聘的行事作風來看,他會先公布長公主的死訊,然後讓人悄悄放出燕綏的死因。
栽贓趙尤的證據,自然早已準備的好好的。
趙太子被禁足調查,而後證據確鑿,然後趙聘痛側心扉,再掰扯一些他爲儲的劣跡,撤了他儲君之位,如趙格一樣,終身幽禁。
趙清漣死,趙尤下位,還有……禍根李相自然難辭其咎,主動請辭最好不過。
這不是一箭雙雕,是一箭三雕。
如若他救下,庾國之大,莫非王土,天子與太子,一字之差亦天差地別。
半月,最多一月吧。造謠、綁架、謀殺長公主,爲母報仇的帽子依舊能給趙太子扣上。
趙聘的局,必會前後留路。趙尤在其中,不拼起一反,怎麼都是早晚罷了。
他爹的天子之路,可比他多走了二十來年。”
阜寧衝她豎起兩根拇指。
“那眼下,就希望趙太子救人事成,多些蹦噠協助我們的時日吧……還有,希望縛魂令快快長回。”
……
鉛華殿。
夜幕籠罩,大霧彌漫如有天助。
趙聘站在廊中看着遠處看不清的綠意,梔子花早已開敗,綠意之中也摻了一些朦朧的黃。
“清漣,往後朕想你了,就來此處看你可好?朕真的……將你放在心中多年,此情不假,追憶只願在年少。
你現在……變得實在有些駭人了。
別怪朕,朕會將黛遙接到宮中,賜永安郡主,榮華一生。”
他在鉛華殿中待了很久。
直到暗軍來報,“陛下,三皇子失手了。”
趙聘猛地甩頭看着跪地的暗軍,咬牙吐出兩字:“廢物!”
“廢物啊!”他咆哮一聲,對趙延失望透頂。
文不及老四,也算練得一身膘肉,去殺個斷了手的廢人還能失手?!
“怎麼回事,說清楚。”
不愧是一國帝王,他很快冷靜下來。
暗衛報:“除了三皇子的人外,今晚還有三撥人馬,長公主被其中一羣人劫走了……”
趙聘:“三撥人馬?李相、太子,還有誰?”
暗衛:“臣不知,我們的人追去北門外的密林時……屍體已經化得見白骨了,追查不到。”
趙聘又深緩一口氣,氣得發笑,“手段真高啊,朕的太子。”
暗衛疑惑,“陛下的意思是這般劫走人的,也是太子的人?可太子的五行護衛金白虎帶的人也與其毫不留情的交手着。”
趙聘沒解釋,聽那暗衛繼續回稟:“長公主也是早有預料,在府中設下不少阻礙,三皇子雖帶了術士,可一層又一層,還是解得慢了。
那幫劫人之人,功夫其高,爲首之人的劍術相當了得,臣……不及,請陛下責罰。”
“劍術……”趙聘念着,“水玄武?”
說罷,又搖搖頭,“那兩人明着說是暗衛,不現身處事,實則壓根未進趙尤心腹,所以不會是他們,這太子府中……還有朕不知道的人?”
“哼,朕這個兒子,最大的缺點便是不知收斂。
藏吧,掘地三尺,朕也能給你挖出來!”
他說罷又轉頭看那暗軍,“今日參與之人,殺。”
……
金白虎慌忙衝回太子府時,趙尤正背手站在檐下。
見他回來,面上一緊,“如何?”
“不好了殿下!人……被劫走了!”
雖說盡人事聽天命,那不是死就是活啊,被劫走是生死之外的結論,金白虎難免不知所措。
自也覺得是大事不好。
誰知趙尤聽罷松了手轉身就往屋裏走。
“殿下?”
“去玉少庭,把朱雀喊回來。”趙尤道。
金白虎大驚:“不是吧?雖說盡人事聽天命,朱雀也太松懈了!屬下這就去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