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法贊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是在決鬥遭受創傷。

極樂、疑惑、自我懷疑、對未來前途的憧憬，大量的情感一口氣塞進了法贊並不充裕的大腦，令其陷入停滯。

身邊的同僚在柯恩布瑞達的指揮下，向各個方向部署的過程中，他的本能讓他站到柯恩布瑞達的身邊。

法贊在17歲起，就擔任柯恩布瑞達身邊事實上的副官，其他人也都見怪不怪。

“呼——哼——呼——哼——”

隨着每一次的呼吸，法贊的吸氣節奏便加快一步。

一直到他的臉被憋得通紅，他的大腦還未從處理聽到的信息中，回過神來。

柯恩布瑞達按在法贊的腦袋上，欣喜道：“我們今天的大功臣就不需要和我們這些肉體凡胎一起做苦力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見法贊遲遲沒有反應，柯恩布瑞達將手按在法贊腰間，幽蘭戴爾的劍柄上。

“這是我的。”法贊從思考中驚醒，驚聲道。

柯恩布瑞達用手在法贊的臉龐上輕拍幾下，“好、好、好，是你的。都20歲了，有時卻還像只護食的小狗。”

“不過僅僅只限是今天……”柯恩布瑞達臉貼在法贊的側臉上，“你是我的驕傲。”

感受到了溫暖的吐息，法贊本能地抱住自己的母親。

“呵呵，我倒是有些受寵若驚了。”柯恩布瑞達松開法贊，微笑道：“我剛才和你說的聽清楚了嗎？回去休息吧。記住，老老實實把這把劍供奉在安全的地方，它可不如你結實啊。”

法贊怔怔地點點頭，往門口的方向走去。

越走越快，邁開步子小跑，越跑越快。

看着自己養子的背影，柯恩布瑞達感嘆道：“真是有活力啊。”

同僚蘭達爾在法贊的背後呼喚道：“誒，法贊，那個奧默裏克.赫爾是不是你經常提起的那個……跑遠了。”

法贊衝出塞拉贊恩修道院的大門，直直地往前奔跑，至於他這樣做的意義，他暫時沒能想起來。

法贊邊跑邊想，這是他效率最高的思考方式，“到底發生了什麼，這是夢嗎？這一天發生了什麼？奧默裏克.赫爾？不對不對不對、哪裏出了問題。”

阿德爾贊恩二月的冰冷空氣灌進了法贊的大腦，讓大腦得以喘息，思考問題。

“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氣魄和機會，我成爲了瓦爾斯德的明日之星，我會得到無數的名譽、贊美，成爲第二個阿德爾，我還能與最美麗的姑娘成婚，將恩達特魯延續下去。不對不對不對，不是這個！”

最終，法贊弄清楚了問題的關鍵。

“奧默裏克因爲叛國罪被抓了？可他不是去拜訪什麼教授嗎？”

法贊想起了昨天奧默裏克帶法贊參觀的書屋。即便是自己，也感覺到裏面的藏書中，有着的離經叛道的部分。

事實可能更糟，甚至可能藏匿着大逆不道的圖書。

‘但那處書屋並不是奧默裏克搭建的，這是天大的誤會啊。對、恐怕奧默裏克不清楚這是一場誤會，稀裏糊塗逃出了審理院。就是這樣沒錯！’

法贊越想越着急，他現在只想要趕緊找到奧默裏克。帶着他到審理院，把一切解釋清楚。

法贊輕輕吸一口氣，一種特殊的香味竄進了法贊敏銳的鼻子。

尋找着氣味的方向，法贊將目光瞥向阿德爾贊恩的西北方。

法贊擁有相當靈敏的鼻子，柯恩布瑞達告訴他這是恩達特魯家族遺傳的天賦。恩達特魯先祖戰功卓越，傳說同樣有着非凡的嗅覺。

奧默裏克是香水世家赫爾的家主，身上的氣味濃烈且獨特，法贊相信自己絕對不會搞錯。

*

阿德爾贊恩西北 第一道途

位於阿德爾贊恩西北方的第一道途，是一大塊區域的總稱。傳說，這裏是精靈種大遷移至這片土地最先的落腳點。

這是一片由堅硬巖石堆積的丘陵區域，不便開發。精靈種便在這片區域附近的平原，建造了第一座成規模的城市——阿德爾贊恩。

以大英傑阿德爾.克拉蒙之名，加上利比西翁王朝時代，意爲偉大英雄的‘贊恩’，組成了第一座新城的名字。

如今第一道途已經鮮有人至，但在這裏建造的樸素的七座聖人雕像，依舊能夠證明它的存在。

將一面半人高的鏡子平放在地面上，將手伸入鏡中。

“拉住我，奧默裏克。”

凱爾感受到了一股確切的力量，隨後用力將鏡中的奧默裏克扯了出來。

奧默裏克被拉出鏡子的瞬間，才得以大口吸氣。

“咳咳咳——”奧默裏克臥在地上，連聲咳嗽，“導師，呼——我有一瞬間，感覺自己要窒息而死了。”

教授凱爾將一根打開的試劑湊到奧默裏克的鼻子邊上，“聞一小口，你會感覺好些的。”

奧默裏克輕嗅了一口試劑的氣味，才終於徹底清醒過來。

“導師，是您展開儀術將我救出來審理院嗎？但是爲什麼？既然您救我出來，一定知道其中的內情，導師，咳咳咳，告訴我。”奧默裏克嘴巴不停，接連問道。

“冷靜下來，你想我回答你的哪一個問題？當然，最好什麼都別問，我們時間不多，我需要馬上將你馬上轉移走。”

奧默裏克注視，問出了他一直憋在嘴邊的話，“你是誰？”

凱爾沉默了片刻，道：“抱歉，孩子，就連我也還不清楚自己是誰……我的身體相較於普通的精靈種，比較特殊。我健忘且記憶混亂，爲此，我會常常做筆記，在實物上記彔自己的記憶。我從哪裏來，我該到哪裏去，我一無所知？我身邊的人稱呼我爲聖卡加斯儀術院的凱爾教授，我便也願意接受這個身份，堅守着身爲儀術學者的本分。這個答案，能夠令你滿意嗎？”

奧默裏克點了點頭，他願意相信自己的導師。

“爲什麼我會被審理院抓捕，我做錯了什麼嗎？”奧默裏克問道：“和那本魔法書有關嗎？”

“你什麼都沒做錯，孩子。”凱爾答道：“我也無法回答你具體的原因，但恐怕確實與那本魔法書有關……”

凱爾從法袍的內襯中抽出那本綠皮的魔法書。

“你的父親，阿米戴爾他，確實是自盡的。”凱爾回想起過去，臉色變得悲傷。

見到奧默裏克並沒有表現出過分的悲哀，才繼續道：“我的學生很多，但我最偏愛的還是阿米戴爾。阿米戴爾他是一個偏執的孩子，或許我正是喜歡這一點。他有着想象力，創造力，好記性，是天生學習儀術的人才。但他卻是把最多的精力放在了研究歷史上，我與他一同尋找《瓦爾斯德千年》中的邏輯漏洞的日子，我能夠見到他發自內心的笑容。”

奧默裏克一動不動，專心聽着。

“後來他不再滿足於研究新瓦爾斯德史，他想要更進一步，研究利比西翁史。那在新瓦爾斯德是不可能的，新瓦爾斯德保留至今的舊王朝歷史早就被研究透了。精靈種早在千年便遷徙出了羅迪尼亞大陸，在這片土地上，也不可能會有舊王朝古物出土。”

凱爾說道這裏，的表情咪上眼鏡，自責道：“我是如此偏愛這位學生啊，我讓阿米戴爾隨心翻閱我保存至今的藏書以及記載着自己過去的筆記。十七年前的一天，阿米戴爾告訴我，他在我過去的筆記中，找到了回到羅迪尼亞大陸的方法，我全當是他說的玩笑。而在那之後，阿米戴爾便消失了。”

奧默裏克屏息凝神，他感覺到的是一股讓人冷汗直流的情感，但絕不是害怕。

“等到他再回到我面前時，已經過去了7年。那時的他無論是精神還是情緒都十分不穩定。他告訴我，他在過去的7年遊歷了羅迪尼亞大陸北部，並告訴了我去往那裏的方法。我本想再追問他有關其中的過程，可他卻在不久之後便再也無法回答我的問題了。我之後本想調查他自盡的原因，但精靈自盡的原因大多難以啓齒，我便也就沒有再追查下去。”

說到這裏，凱爾的面具下，滲出了眼淚。

“……後來我才在我的藏書中得知，位於第一道途的七聖人像處，有着一圈巨大的儀術陣，擁有能夠轉移生命進行橫跨世界的力量，而目的地正是羅迪尼亞大陸。阿米戴爾他，可能是在探尋利比西翁歷史的道路上，遭遇了無法接受的挫折。”

“橫跨世界嗎……”

奧默裏克此時此刻的內心，唯有豔羨。

‘恩？就在這個第一道徒嗎？卡爾薩斯不可能不知道，爲什麼不將這件事公之於衆呢？’奧默裏克心生疑惑。

“導師，爲什麼不將這件事報告給賢人評議會？精靈種回到故土，這不是全體精靈種一直以來期盼的嗎？”奧默裏克的求知欲壓過他平日裏對待他人的耐心，繼續追問。

“我有不好的預感。”

凱爾走向第一道途的深處，一手按在面具上，一手將腰間的試劑倒在沿途的路上。

“精靈種普遍擁有微薄的預知夢的能力，身爲儀術士的我們更是如此。你在昨晚想必也沒睡好吧？而在我思考是否要將這件事告知給評議會的期間，我的夢中時常浮現的糟糕至極的景色。”

說到這裏，面具後的表情變得有些木訥，言語也短暫停滯，“我看到一頭遮天蔽日的黑龍將大地焚燒，手持長槍的狂人立於大地。蒼天化作焦土，鮮血融於烈火。我能夠模糊地觸及到這一切，但又無能爲力……我希望能夠徹底理解噩夢的原因之後，再將這件事上報。或者……幹脆就把這個祕密和我一起埋葬。”

凱爾將腰間的試劑全部傾倒在第一道途上，轉身按在奧默裏克的雙肩上。

“但現在再思考這些已經來不及了。與我在阿米戴爾自盡之前預見的夢境一樣，你如果再留在瓦爾斯德，會遭受到無法逃避的死亡。這時候再考慮這些已經來不及了，必須將你轉移出瓦爾斯德境內。”

周圍的土地泛出金黃的光芒，一股極具壓迫感的神氣從土地下向上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