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法贊從昏迷中醒來，止不住咳嗽。

“沒事吧？”一個發音奇怪的聲音在法贊的耳邊響起，“你已經和你的朋友昏迷了好些日子了，啊，終於醒過來了。”

法贊雙眼朦朧，幾乎是習慣性的將手伸向自己右手邊，那裏有他的白鋼佩劍。

“恩？”法贊不解道：“蘭達爾，又是你搞的鬼嗎？把我的劍丟去哪了？”

“你的那把漂亮的劍，我父親交給附近神殿的修道者了。畢竟是件危險的東西，想要等你醒來再問清楚。”

法贊慢慢提起精神，身邊傳來的聲音也變得清晰。

十分稚嫩，似乎是個女孩。

法贊揉了揉眼睛，視野變得慢慢明亮起來。

面前站着的是一個矮小的孩子，正對着他笑。一眼看過去，孩子的面部細節十分的圓潤，看着讓人內心舒暢，不像是阿德爾贊恩本地人啊。

‘不對，全瓦爾斯德都沒有見過這種臉型的。’

想到這裏，法贊眼神微移，看向對方的耳朵。

“咿呀！”法贊嚇得跳了起來，“是新人種！”

法贊左顧右盼沒見到趁手的武器，自知這樣的狀態無法和新人種死鬥。便撞開了身邊的牆壁，衝出了這間‘囚牢’。

眼前的一幕，足以令他心肺驟停。

眼前所見的人類，全部都是新人種。

‘該怎麼辦？’法贊慌亂之中，拾起一塊地上的碎石，“我跟你們拼了！”

“法贊！”右側傳來熟悉的聲音。

奧默裏克在這時叫住法贊，道：“法贊，冷靜下來，太失禮了。”

法贊看見自己的好友，緊繃的神經終於得到一絲緩衝，碎石從他的手中滑落，整個人脫力地倒在地上。

*

“我們兩個是結伴旅行的旅人，路上該說是準備不足吧，迷路了。最後喫下了有毒的植物，昏迷在路上。給閣下添麻煩了。”

奧默裏克相比法贊醒來得早些，向周圍的人草草確認了附近的情況。

這裏似乎是位於利弗爾王國東部的一處貿易中轉站，大量的人流在這裏匯集，逐漸形成了一個小型城鎮的規模了。不過一直沒有得到正式的鎮名，這裏的人管這處無名城鎮爲風靜之地。據說是因爲這裏時常會吹來平靜之風，令人內心閒適。

關於利弗爾，奧默裏克有印象。

是在千年前的百王之戰中，表態中立的帝國。

至於爲什麼一個帝國會變成王國，奧默裏克暫時也不敢追問。

在瓦爾斯德教育的歷史中，新人種是最兇狠殘暴的種族。雖然現在看不出來，但奧默裏克還是時刻冷汗直流。

此時，奧默裏克向眼前的男人介紹他臨時編造的經歷。

總不能直說兩人是千年前被新人種邪術流放的精靈種，奧默裏克心裏還是沒底。

男人名叫恩羅，是這座鎮上的獵人。

他在昨天的野外狩獵中，發現倒在山上旅神遺跡中的兩人，便將兩人搬回了城鎮。

“啊，那真是可憐啊，不過外出旅行可要準備充分啊，兩位就當喫過一次教訓。你們兩個看相貌和穿着，是大城市人吧。”恩羅連連點頭道：“氣質和我們這種小地方的人，果然一眼就能看出不一樣啊。”

“氣質嗎？”奧默裏克有些心虛道：“……您是指這對耳朵嗎？”

“耳朵？”恩羅才注意到奧默裏克的長耳，“確實和這一片的人不一樣啊，不過看着也並不礙事吧。但如果在北方的奧斯，耳朵這麼暴露可能會感覺到寒冷。不過在利弗爾就不用擔心這點，利弗爾可是四季如春的好地方。”

恩羅喋喋不休地介紹起利弗爾，這裏本身就有不少來自外國的旅行者，恩羅借此練就了一副好口才。

一個種族消失了近千年，千年後的人無法辨認也確實合情合理。

更何況，精靈種與新人種在外貌上的差別本就不大。

奧默裏克想到這裏也才終於松下一口氣。

“說起來，兩位應該如何到風靜的？怎麼沒見到兩位的行李，還是說遺漏在原處了。”

“啊……”奧默裏克尷尬笑道：“其實我們兩個是……是特意沒帶行李，爲的是體驗原汁原味的旅行。哈哈……”

恩羅的表情變得有些嚴肅，道：“雖然我和你們兩個並不相識，但我還是要告訴你們，可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啊。在人類未踏足之地，危險還是無處不在。”

“抱歉，之後不會了。”

是個十足的好人啊，這與奧默裏克原本預想的多少有些不一樣。

奧默裏克能夠迅速地適應別人對自己表達的善意。

但法贊不同。

法贊此時修葺恩羅家被他撞開的牆壁，身爲白鋼騎士，法贊或許心並不靈，可手一定很巧。

法贊對自己現在所做的事，定性爲示敵以弱。他相信一旦這些新人種撕下虛僞的面目，自己與奧默裏克恐遭死手。

法贊不耐煩地對身邊的女孩道：“小鬼，別看着我，這堵牆我會修好的。”

身邊的女孩嬉笑幾聲，往父親的方向小跑過去。

“新人種的小鬼啊……真是惡魔。”

恩羅想到關鍵的問題，問道：“你們兩個是哪裏人，有置辦出入證明嗎？或者有八座神教會的神授信函也可以啊？”

“啊這。”奧默裏克捂住自己的腦袋，“啊，我有些記不清了。”

“明明還記得自己特意沒帶行李……”恩羅暢快地笑道：“兩位恐怕有着自己的難言之隱吧。不過還是要記得去附近的八座神修道院置辦證明啊，會省去不少的麻煩。不介意的話，我就可以爲你們兩個做擔保啊。”

“閣下太過盛情了，我身上沒有什麼可拿來報答的。”奧默裏克尷尬道：“更何況我們來路不明，爲我們這樣的人擔保，恐怕會損害閣下的名譽。”

“哈哈。”恩羅扶住額頭，倒有些難爲情：“你看那個。”

恩羅指向天邊燃燒的第一太陽。

那第一太陽，同奧默裏克能在瓦爾斯德見到的一樣。

“要像第一太陽一般付出且不求回報。”恩羅說到這裏從上衣內袋中掏出一枚八角的徽章，“我也姑且算是八座神教會的信徒，這種時候更應該伸出援手。”

‘八座神教會？’奧默裏克心生疑惑。

奧默裏克自認通讀舊瓦爾斯德史，至少在千年前，並不存在這一教會。

雖然精靈種承認八座神是創世之神，但對八座神的信仰並不上心。

八座神無論是在新舊瓦爾斯德歷史中，都鮮有過降臨的記彔。

比起這些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無上神明，有過記彔甚至是能夠直接接觸的新神，無疑擁有更大的吸引力。

某種意義上，瓦爾斯德的1476名大英傑也是新神的一種。

“八座神在這千年來有過降世嗎？”奧默裏克疑問道。

恩羅像是看待外星人一樣看着奧默裏克，隨後笑道：“你們兩個看着不像是旅行迷路，倒像是和社會脫節了。”

“也是。”奧默裏克笑着點點頭，擺脫了先前的恐懼和表現出來的拘謹，“我們兩個像是就這麼睡了一千年。”

*

奧默裏克打開了手裏的那本綠皮的魔法書。

安下心來的現在，奧默裏克感到一種特殊的情感在他的心中湧起。

過去的21年自己到底是在尋找着什麼東西？每日渾渾噩噩的活着，自己死後可就沒有供人消遣的資本了。

自己作爲奧默裏克而出生在這個世上的原因，說不定能在這裏找到答案。

家族的生意，法丹倫一個人就能輕松調度。

現在唯一還牽動着奧默裏克內心的，就是自己那臥病在牀的母親。

‘我一定會回去的。’奧默裏克決心再定。

奧默裏克身爲見習儀術士，雖然未經實戰，但理論知識豐富。

——具有傳送轉移屬性的儀術，普遍擁有着雙向的通道。奧默裏克寄希望於此。

在出發去修道院之前，先要把法贊留下來的爛攤子解決。

奧默裏克才思敏捷，可實際幹起重活來總是笨手笨腳。

不過把恩人家的牆壁撞出一個口子，本就是法贊自己的莽撞。奧默裏克也樂於在一邊，看着友人揮汗如雨。

恩羅走到兩人身旁，比對兩人，道：“我之前就想說了，你們兩個可真是高大啊。強壯的這個兄弟恐怕有10卡矩那麼高吧。”

法贊指正道：“是10.12卡矩！這0.12卡矩可是貨真價實的！我從來不墊的！”

法贊似乎怒氣十足。

“奧默裏克恐怕有13卡矩那麼高吧，這在全利弗爾都少見啊。”恩羅繼續道。

奧默裏克注意到這裏使用的長度單位與瓦爾斯德並沒有差別，想到一些知識還能夠通用，奧默裏克也安心不少。

不過最值得高興的還是大陸通用語，經過了一千年，至少在詞義上沒有什麼大的變化。

“是這樣嗎？”

奧默裏克的身高在精靈種之中身高算是出衆，倒是法贊有些偏矮了。

“哈哈，並不是我謙虛啊。我身高勉強夠到11卡矩，已經算是這附近的大高個了。”恩羅驕傲地笑起來，“這樣的身高，有時張開雙臂還能嚇退一些大型的野獸呢。”

恩羅說着張開雙臂，擺出一副兇猛的進攻狀態。

恩羅的女兒也學着父親的模樣，只是顯得更加可愛，讓奧默裏克也不禁發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