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爾對飛來的碎石並不做任何抵擋。
一塊尖石砸穿了他的左肩，他也並不表現出任何肉眼可見的情緒。
這讓原本只想做試探的法贊，對於對方受到的傷勢，反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凱爾聲音平靜道：“我每晚頭疼欲裂……就算是現在，我的大腦依然被混亂的記憶佔滿……”
凱爾右手五指張開，左手取出其中一枚戒指，將其丟棄在地上。
法贊身爲競技場冠軍，卻在此時體會到一股從未感受過的壓迫感。
強大的重力附加在法贊的落腳點，這樣分量的力量和之前決鬥中見識的重力術完全不是一種級別的。
法贊明白自己必須做點什麼，否則自己就將成爲眼前儀術士的手下敗將。
這對百戰百勝冠軍是不可承受的。
凱爾平靜道：“爲了不讓你，再攪亂我大腦的安寧。給我躺下吧。”
地上的戒指分解，融入土中生出一只漆黑巨人，而巨人的重拳也在下一刻出現在了法贊的眼前。
“見鬼。”
法贊沒時間思考其中的奧祕，用盡力氣催動雙腿，以躲避巨人的拳頭。
越來越多的巨人從土地中生出，將法贊團團包圍。
見法贊徹底被巨人的狂潮吞噬，凱爾再次將手背到背後。
“這樣就夠了。”凱爾道：“法贊嗎？既然你是奧默裏克的朋友，就不應該阻擋朋友的生路，這是給你的教訓。”
這樣巨大的聲響必然會驚動離開不久的尼祿護衛騎士，但儀術已經完全啓動了。凱爾有信心阻擋後續到來的角色，一直到將奧默裏克轉移。
但事實上，尼祿護衛的騎士不會來了。不如說動靜越大，越讓人害怕。
窸——窸——
“恩？”
耳邊傳來細小的聲音，凱爾稍有放松警惕，一個球狀的不明物體便滾落到凱爾的身側。
隨即，球體爆裂，自內部噴射出惡魔的血液。
凱爾連忙召喚一面屏障擋在身前，卻還是有部分惡魔之血濺射到了凱爾的手背。
射出惡魔之血的小球，是在之前決鬥中，爲了戰勝碧洛丹而配備的諸多裝備之一。
因爲惡魔血球便於攜帶，法贊便將其掛在自己的腰間，以應對拋棄鎧甲之後的近身戰。
白鋼騎士團的前身是探礦遠徵軍，有着大量機械師成員，之後這些機械師也作爲最初的白鋼騎士，獲得正式編制。
直到現在，擅長發明創造和使用道具的特點，依舊在白鋼延續。
“你以爲這些垃圾就能困住我嗎？！”
法贊揮出幽蘭戴爾，自劍身中生出的氣魄令其氣魄暴增，衝垮了圍繞自身的巨人。
重振旗鼓的法贊，再次向凱爾刺出長劍。
並在空中依靠樹木作爲落腳點及時調整姿態，躲開了自死水中伸出的手臂。
“真是麻煩。”凱爾心生怨氣，卻立刻重新調整。
右手小指上的戒指脫落，在半空中化作鐵屑。
巨大的力量賦予這些鐵屑，令其生出數重音爆，神速砸向法贊。
雖然攜帶着這樣巨大的力量，但鐵屑本身的重量依然微不足道。
於半空中，幽蘭戴爾操縱着法贊揮出第二刀，鋒利的氣魄將吹來的鐵風劈成兩半，並護住法贊的本體。
幽蘭戴爾直直刺向凱爾，而凱爾也清楚見到了幽蘭戴爾的劍身。
見到劍身的瞬間，凱爾精神遲鈍了一個瞬間。
凱爾的心境發生未知的變化，保護周身的力量也削減大半。
這讓凱爾選擇避之鋒芒，側身躲開了這一直刺。
但法贊刺空之後，也沒有選擇減速回頭。
法贊的目的就是如此，沒時間再與這個怪人糾纏了。
法贊原本的目的就只是找回奧默裏克，問清緣由而已。
法贊一躍而起，撲向身體緩慢升空的奧默裏克。
“奧默裏克，快睜開眼睛，我是法贊。”法贊對着奧默裏克的耳朵大喊，卻沒有回應。
“快下來！要不然，你也會”凱爾焦急喊道，他向前踏出一步，卻也感受到一股來自儀術中心的強大引力。
法贊感覺到自己的精神正在快速褪去，意志一層層從身體中被剝離。
強忍着無端生出的疲倦，法贊揪起奧默裏克的衣領，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已經呈半透明狀態。
法贊回頭衝着凱爾怒罵道：“你做了什麼？這是什麼邪術？”
法贊想要掙脫如今的處境，卻發現自己的身體與精神已經分離成了兩半。
自己甚至還能看見自己那如死屍般漂浮於半空的身體。
凱爾面露難色，他現在只能靜靜看着這一切的發生。
“事到如今已經來不及了……”
凱爾十分擔憂這裏的儀術陣被發現，直到今天才不得已用在保護愛徒上。
而現在牽扯到了一個無關之人，不知道是否會影響到後續的發展。
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法贊的精神在儀術陣的中心撲騰，也在慢慢失去活力。
“哼……是叫法贊啊，要保護好你的朋友。”凱爾道。
法贊強撐起精神道：“這種時候你和我套什麼近乎，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快把我和奧默裏克放下來！”
“要小心戴着黑龍面具的法師。”
這是凱爾說出的最後一句，能被記彔在法贊大腦中的聲音。
“什麼？你說什麼？”法贊還想繼續追問，可卻再沒有回應。
……
*
第一太陽重燃，傳聞在第一道徒，有死去的聖人顯靈。
自此，在氣魄繼承儀式上大放異彩的法贊騎士的故事，在瓦爾斯德的土地上銷聲匿跡。
除此以外，埃德沃德賢人與一位名家夫人的豔情，卻在瓦爾斯德吟遊詩人口中，愈傳愈盛。
“那位表現出衆的騎士，在第一道途失蹤了嗎？”卡爾薩斯問起。
第一道途出現的怪異這幾天在瓦爾斯德傳播。大量好事之人不倦於對此事的追查和探尋，讓這幾天的尤裏總理賢人可謂忙得不可開交。
但卡爾薩斯並不常操勞這些繁雜的瑣事，只是在自己的宅邸中，聽取隨從帶來的經過篩選的重要信息。
“他可是個健壯善戰的年輕人啊，怎麼會突然失去蹤跡。”
卡爾薩斯對法贊表現出來的本事，給出高評價。
隨從擔憂道：“該不會是法贊騎士在得到了阿德爾大人的氣魄後，遭受了惡魔襲擊……”
“能夠突破阿德爾贊恩的重重防御，去到第一道途伏擊一個意外路過那裏的決鬥冠軍嗎？有那樣的本事，惡魔恐怕也早就取下我的頭顱了。”卡爾薩斯搖頭。
惡魔是新瓦爾斯德建立至今，最大的敵人。
惡魔幾乎會無限地從地獄深處來到地面的陰影之中，並使喚沾染惡魔血肉的低智生物轉化成巨大怪物。
惡魔之血是精靈的天敵，只是沾染上一點就足以令相對脆弱的精靈失去意識，甚至死亡。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精靈並不會被轉化爲怪物。
這一千年來，由於在大遷徙中丟失了幾乎全部的英傑氣魄，再加之立國初期的大拓荒國策，死於惡魔之手的國民不計其數。
直到近百年，依靠積累了足夠量的英傑氣魄，組成的騎士數量終於足夠覆蓋到各個村鎮。因爲惡魔侵害的死亡人數才得以大大減少。
“那會是什麼原因？”
卡爾薩斯突然有些憋不住笑意，“該不會是埃德沃德賢人，把我們的決鬥冠軍關在某個地下室，現在正向他抽着鞭子。”
“大人說笑了。”
“確實。”卡爾薩斯饒有興趣地看向隨從，“以埃德沃德的個性，抓到那位決鬥冠軍，恐怕會把他吊在軍營的大門上。啊……阿德爾的氣魄如果丟失的話，瓦爾斯德可就沒多少能支撐臉面的氣魄了。還是說我早早自盡，用我的氣魄給後來人留個紀念。”
“大人……這……”隨從不知該如何接話。
“阿加特啊，你在我身邊已經幹了十年了吧。你知道嗎？我昨天做了一個美夢啊……這應該是這十年來的頭一次吧。”
“美夢嗎？！大人，這是一個”
“好兆頭。”凱爾先隨從一步回答道，“或許法贊騎士的失蹤，對瓦爾斯德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還有，讓你去查這本《阿德爾英雄傳》的出處，有結果了嗎？”
卡爾薩斯似乎很喜歡這本書，只是看着便能夠發出怪笑聲。作爲卡爾薩斯的隨從，阿加特幾乎沒有見過這樣的卡爾薩斯。
“查到了作者。”阿加特回道：“是聖卡加斯學院的一位教授，名爲凱爾.卡夫卡。”
卡爾薩斯的身體陡然僵硬，手中的書籍也掉在地上。
“凱爾……嗎？”書籍順着掉落的軌跡重新回到了卡爾薩斯的手中，“這個名字，很常見嗎？”
“幾乎有百分之三的國民名爲凱爾。與其說是常見，不如說是有些泛濫了。”阿加特不解道：“大人，這有什麼問題嗎？”
“……這樣啊。”卡爾薩斯翻動書頁，眼神迷離，“阿加特……替我和凱爾教授安排會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