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
番外五:恆君慄方

因爲之前的耽誤,現在柳妄淵跟宿問清只能眼睜睜看着恆君跟沈慄方各種秀恩愛,不,準確來講,是恆君如何老謀深算,將一只純白無暇的“兔子”拆吞入腹。

問天宗靈力充沛,恆君被沈掌門收爲親傳,雖然早有這番猜測,但真到了這時候,喧鬧聲仍舊充斥着整座山門,要知道沈掌門已經五百年沒收過親傳了,衆人談之興起,也不乏羨慕嫉妒者。

“要我說,還是那位太廢物,掌門這幾百年光顧着打磨他了,哪兒還有心情收徒弟?到底是掌門的兒子,怎麼資質如此之差?”

“嗨,龍生九子還各種不同呢,掌門倒黴唄。”

“就是,掌門要是多收幾個徒弟,哪裏輪得到恆君成爲親傳?”

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寂靜,說話那人也後知後覺妄加誇大,微微紅了臉,就算沈掌門已經有了好幾位徒弟,恆君這般資質的,也很難不動心。

總之,恆君拜入正統,跟沈慄方就隔着一間房的距離,“欺負”起來更加肆無忌憚,沈掌門起初還擔心恆君心高氣傲,瞧不上慄方,誰知這兩人關系好得很,有次沈掌門回山路過,見幾人正在編排慄方,說他廢物,說他不成器,沈掌門肝火催生,卻生生忍住了,慄方這般,需得適應山門裏的百般說辭,才不至於那麼脆弱,而他總有羽化離開的時候,留下這孩子……

不等沈掌門惆悵完,就見劍光從一側橫貫而入,擦着那說話之人的面皮,“錚”一下釘在了石板上,裂紋如蛛網,讓人腳下生寒。

“誰?!”

恆君緩步走出,格外清俊,秀水靈山不過其一二,可就是氣息攝人,像是那副挺拔的身體內,裝着無上神魂,那日恆君眼睛不太好使,覆着鮫紗,平添了幾分蒼白病弱,但在場所有人都屏息凝神,不敢造次。

“如果再讓我聽見一次你們暗中嘲諷沈慄方,我就斷他根基,廢他修爲。”恆君上前,輕松抽出插在地上的佩劍,嗓音清清冷冷,“沈慄方是掌門長子,問天宗的少主,你們竟是連最起碼的尊卑有序都忘了。”

方才言辭狠辣的那人還不服氣,上前一步說道:“本來就是,沈慄方就是個廢物,修行這麼久了才區區……”話音未落就是一聲慘叫,草木未動,恆君已欺身上前,一只手按住這人的天靈蓋,似有透明的波紋從他手掌蕩開,不多時那人抽搐着倒在地上,沈掌門定睛一看,根基修爲都沒了!

四周人頓時散開一個圈,見恆君從容收回手,“我沒開玩笑,如今我是掌門親傳,若非三代長老,都要對我恭敬有加,你們如果不怕死,大可試試,又或者去跟掌門告狀。”說完就走了。

“流氓行徑。”忘淵帝點評。

且不說恆君資質過人,乃問天宗傾盡全力也要培養的天驕,就說編排沈慄方這事,怎麼跟掌門說?哦,說你兒子廢物,不中用,嫌命長也不是這麼個長法啊。

宿問清微微蹙眉,萬年前慄方侍奉他左右,根骨絕佳,絕非“廢柴”,只是神魂消散已久,爲了不阻擋恆君道途,一點兒後路都沒給自己留,饒是恆君後來用了一雙眼睛跟天道交換,也已過去很久,慄方殘魂即便輪回溫養,也回不到最初。

沈掌門回去想起恆君那下手狠辣又冷心冷情的模樣,終於明白此子最好修個無情道,天生涼薄,道途單一,極易成功,可一抬頭,見白蕊梨花樹下,恆君從身後拿出一串糖葫蘆,含笑遞給了慄方。

剛才的霜雪被暖陽映襯,一下子鮮活起來。

沈掌門嘆了口氣,又有些開心,若是恆君能護着慄方……這個想法一經生出,沈掌門就頗爲動心。

於是乎,恆君成爲了無愧“親傳”二字的人,沈掌門不再收斂,日日傳授,恨不能將畢生所學都給他,藏書閣,聚寶樓,凡是恆君所想所要,沈掌門皆全力相幫,開始還有幾位長老有意見,這是當兒子養呢?可恆君的天賦太高了,凡經他手的法器法寶,靈書古籍,無一浪費。

春去秋來,恆君境界飆升,以令人望塵莫及的速度甩開同輩一大截,他頻頻代表問天宗出山,未嘗一敗,一時間十方領域內聲名大噪,無人可出其右。

恆君逼近元嬰後期大圓滿的時候,沈慄方才區區金丹。

“到底是天道曾經選中的人,哪怕沒了一雙眼睛,再入輪回,也得天道偏愛。”忘淵帝嘖嘖:“不公平。”

問清仙尊詫異地看向道侶,試問“天道偏愛”四字上,他有資格指摘別人?煉器煉丹煉藥,從修爲到境界,再到本命法器,忘淵帝佔據的都是最好的,旁人眼紅都眼紅不來的那種。

當然,其中一部分是帝尊搶來的,他受得住那種罪,天道不給都不好意思。

不負沈掌門厚望,恆君成爲問天宗新一代的力量,不僅如此,他對慄方實在是好,有時候好到沈掌門都想喊停,沈掌門的私心很簡單,就希望恆君念在他們師徒一場,自己傾囊相授的份上,等自己羽化,保得慄方周全,讓他在這問天宗快快樂樂生活下去直到壽終正寢即可。

但恆君如今走哪兒都帶着慄方,兩人形影不離,一旦得了什麼寶貝,全往慄方身上用,平時對誰都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除了慄方。

恆君早已到了適婚的年齡,他若是潛心修道不問紅塵倒也罷了,但沒這個消息,於是各類美男美人的請帖畫像全往沈掌門桌上送,說句實話,恆君這些年拋頭露面,在外惹得桃花數量何其龐大。

沈掌門起初還按着,但架不住這些東西跟雪花似的,總要問問恆君的意見。

於是這日恆君跟慄方回來,沈掌門立刻從房間裏出來。

“師父。”恆君從容行禮。

“爹!”慄方性子靈動活潑。

沈掌門同慄方擺擺手:“你先回去,我同恆君說點兒事。”

慄方有些不解,剛看了恆君一眼,就聽這人說:“無妨師父,慄方不是外人,您只管說。”

沈掌門覺得可以,當即開口:“五象門門主的女兒,如今也是元嬰期的天驕了,同你年齡相仿,你上次去參加揚刀大會,那女子對你很是傾心,五象門門主覺得你們郎才女貌,所以託我問問……”話沒說完,就見沈慄方剛才還血色充盈的小臉此時一陣慘白。

“慄方?慄方!”恆君抓住沈慄方的手,卻摸到一片冰涼,當即心疼得不行,顧不得沈掌門在場,一把將沈慄方攬入懷中,“師父逗你呢,什麼五象門的女兒,我不要,聽清楚了嗎?”

沈慄方倉惶抬頭,愣愣看着他:“你不要?”

“對,我不要!”恆君一字一句:“我不是早就說了嗎?除了你,我誰都不要。”

沈掌門:“……”

“!!!”

沈掌門這把年紀,情絲早斷,但畢竟是成過親的人,若是連這番話背後的含義都不明白,那就是個棒槌。

天爺啊……沈掌門久久不能回神,這、這……這算怎麼回事?!一刻鍾前他還惆悵於恆君要跟哪家的天驕合籍,對方肯定是走了狗屎運,祖上往上至少三十代爲施恩蒼生的大善人,誰知一個扭頭……菩薩竟是我自己?!

沈掌門被各種情緒堵塞當場,筋脈斷裂也不過如此,等他再回過神,恆君已經帶着沈慄方回到房間。

如果按照凡塵的年歲,恆君要早慄方一年多出生,所以當他一聲“兄長”不爲過,但二人肯定不是這關系,只是“恆君”這樣的稱呼過於端莊嚴謹,一般私下沒人的時候,恆君都讓慄方叫他“哥”。

“哥……”慄方坐在恆君腿上,靠着他的胸膛,不放心地抓住恆君的胳膊,腦子很亂,也很害怕:“那個五象門的小姐,就揚刀大會上穿紅衣服那位……很漂亮的……她……”

“她漂不漂亮跟你有什麼關系?”恆君打斷:“跟我更沒有關系。”

慄方吞咽一番,喃喃:“可她是元嬰期的天驕,我們這一輩,就出了幾個,她肯定很喜歡你才會讓人給爹爹遞請帖,哥,你就不動心嗎?”

恆君蹙眉:“人心只有一顆,我已經對你動過心了,爲何還要對別人動心?”

問清仙尊聽得沒了表情,問帝尊:“你教的?”

“怎麼可能?!”忘淵帝唾棄這種丟了媳婦兒的人,但也好奇:“斷情絕愛之人叩問紅塵大門後,如此開竅嗎?”

“應當是。”問清仙尊認真分析:“想想風卿。”

帝尊恍然大悟:“在理!”

開竅的恆君抱着開始掉金豆豆的慄方耐心哄:“真的,不會看別人,不會喜歡別人。”

慄方抽泣着,抬頭凝視恆君片刻,然後湊上前,碰了碰他的脣。

兩脣相抵的那一刻,恆君眸色驟沉。

“慄方……”恆君啞聲。

“你不排斥我。”慄方接道。

恆君忍無可忍,一把扣住這人的後腦勺,本來想着再晚點兒的,非要招惹!

問清仙尊“啪”一下打開折扇,擋住帝尊的視線,自己也偏過頭,非禮勿視。

帝尊不怎麼喜歡小哭包,感覺上炕都費勁兒,但慄方不同,這孩子因是殘魂入輪回,心智資質要差上許多,說來說去,都是恆君造成的,自己造孽自己還,還在哪兒呢。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