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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一口大瓜

帝尊這具分身修爲金丹,蘇和跟宿問清說話稍微加了點兒隔音術,他就什麼都聽不到了。

但是無妨,“顧潭”心想,回到房間問清什麼都會告訴他。

閒來無事,他就打算逗趣一下昭秦。

“你跟你師父幾年了?”顧潭問道。

“三年了。”昭秦性子雖然倨傲暴躁,但是對蘇和卻很敬重,提及恩師眼底的崇拜油然而生。

帝尊沒聽過蘇和的八卦,來了點兒興致,“你就沒師爹什麼的?”

出乎意料,昭秦聞言面露憤怒,瞪着顧潭:“我師父佛坐蓮花,出塵不染,有哪個凡夫俗子配得上?!”

帝尊心想那你生什麼氣,嘴上連連應道:“行行行,知道了,不就聊着玩玩嗎?你剛剛還問我師父跟帝尊,我不也告訴你了?”

昭秦冷哼一聲,不接話了。

帝尊摸着下巴,不對勁兒。

宿問清:“仙尊說合道的盡頭乃消亡,是何寓意?”

“這片大陸無法飛升,與靈力充沛與否沒多大關系,我也是參破良久,才明白其中深意。”蘇和接道,“具體不敢妄論,等有朝一日跟帝尊見了面,再作交談。”

這點宿問清是聽忘淵帝說過的,蘇和重提,倒在他預料之內。

蘇和一杯酒喝完,神色認真地盯着宿問清看了片刻,忽然問道:“從高高在上的仙君到修爲盡毀,被最親近的人背棄誣陷,你心中可悔?”

宿問清知曉他應該是把自己的過往聽了一遍,問道:“悔什麼?”

“悔入山門,開啓神魔封印。”

宿問清自在地放下酒杯,淡淡道:“不悔,也無從悔起。”

這世上的事充滿了變數,若事事講究一個後悔與否,那活得也太累了,他之前開啓神魔封印,是不想滅靈君問世爲禍人間,可峯回路轉,如今滅靈君同他們握手言和,可見事實奇妙,宿問清得見更高道路,絕非僞善,他只是不想把心思花在一些無所謂的事情上。

蘇和的眼神一瞬間變得很微妙、很深奧,宿問清看不懂,他只是覺得這個人身上有很多祕密,卻又無法宣之於口。

“我與仙君把酒言歡,此後可是朋友?”蘇和又問,此刻的他褪去身上那層強裝出來的仙氣,顯得格外溫潤,眼神澄澈明亮,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細細的皺紋。

宿問清靜默片刻,“算的。”

但是沒到交心的程度,這點蘇和也清楚,他似乎有求於人,但在說完“大限將至”後就點到即止。

第二日煉器開啓。

來前宿問清給“顧潭”再三叮囑,“這次考究的更深奧一些,你不必再煉得那麼難看,差不多就行。”

顧潭“唔”了一聲,顯然在思考這個“差不多”是個什麼水平。

帝尊爲了那塊瑩血石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今日參賽人士比真正要參加的還要少一半,看着稀稀拉拉幾個人,帝尊沒搞懂。

昭秦跟他也算交流過的,雖一臉不耐煩,但還是低聲解釋:“煉器大會就是這樣,跟你死我活的修爲比試截然相反,很多門派其實不怎麼會煉器,就是派一些略懂皮毛的來露露臉,讓大宗門見一見,然後就退出,你沒看到碧蒙閣這次一個人都沒參加嗎?”

顧潭點點頭,心想就這樣吧,殺到第一拿到瑩血石就回家。

“這次第一一定是我的,我可不會讓你。”昭秦又說。

帝尊看他一眼,輕嗤。

昭秦:“……”我忍你很久了!

今日煉器,講究聚靈、凝氣,有精魄而不散,有儲備空間加分,若是能擋金丹期修爲一擊,就更好了。

要求頗多,不少場中弟子隱隱頭疼。

“顧潭”看了看桌上的東西,從中間拿了鼎爐出來,就着材料徒手開煉。

萬器門長老昨日就很在意他,今日更是盯着看:“都不用打磨的嗎?”

宿問清心想帝尊可能連打磨是什麼都忘了,他素來都是丟進去,器成形在,不搞那些花裏胡哨的。

蘇和仙尊盯着顧潭看了半刻鍾,見他手法極穩,跟昨日的躊躇苦惱截然不同,是一種從骨子裏散發出來的、遮掩不住的沉穩隨和,昨晚聽昭秦說顧潭老待在仙君的房子裏……這煉器手法,哪怕金丹都誇張了。

蘇和又換了個姿勢,越看顧潭越覺得是什麼人披了張皮囊。

他之前沒懷疑過,是以爲神魂查不出絲毫端倪,可現在想來這就是最大的端倪,他爲合道,若有分身者能從他眼皮子底下過關,只有修爲在他之上。

思此,蘇和心中豁然開朗。

但他沒吭聲,甚至沒表現出任何驚訝,在場上不少弟子都舉牌退出、抑或是浪費完規定材料,不得不退出後,才往前湊了湊,在宿問清耳邊低聲說:“仙君,我發現……”

宿問清微微側目:“嗯?”

“還是帝尊會玩啊。”

宿問清:“……”

蘇和說完這話就退了回去,饒有興致地看着。

宿問清在心裏嘆了口氣,蘇和這樣子他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但對方既然沒有拆穿,就說明是友非敵,昨晚那酒沒喝錯。

一個時辰一到,場上響起悠揚的鍾鳴。

昭秦早就停手了,而顧潭卡了個時間點。

昭秦煉得不錯,一個蓮花模樣的法器,蘇和看到的第一眼就知道他盡全力了,但可惜……

有人欺負小輩。

“欺負小輩”的某帝尊並未有這個覺悟,他看着昭秦的蓮花法器慢慢綻放,有靈氣飄散而出,悠悠滌蕩,看似溫和,實則跟纏帶一樣將深陷其中的人包裹住,很有攻擊性,中間的蓮蓬有三百個小空間,精魄也乃蓮花,盈盈無暇,不由得感嘆:“比上次的麋鹿長進不少。”

昭秦:“???”你一個老二爲何一副前輩的口吻點評我的法器?

宿問清按住額角。

輪到顧潭,這人放下了一個四四方方的東西,比成年人的拳頭大點兒,在衆人的注視中,他按下了中間的竅門。

只聽“咔咔咔”的響動,這個四方法器竟然跟機關似的動了起來,一處下陷一處凸起,層層疊疊令人眼花繚亂,然後一個四角水榭樓閣顯露,末了橫飛出去,在空曠的場地中不斷變大,最後竟然跟大殿實體一模一樣!

上下三層,房間多多,每一個都是儲備間,完全可以按照現實的大小往裏面存放東西,可比昭秦的蓮花實用太多,不僅如此,上、中,下三層構成絞殺大陣,轉動方向不一,威力不一,其中又蘊含五行八卦之術,可謂精益求精,環環相扣,毫無紕漏!

跟這座水榭樓閣相比,昭秦的蓮花有點兒像玩具。

偏某人不懂分寸,小聲跟昭秦說:“哎,你的蓮花法器都能裝進去。”

昭秦:“……”

“既如此,也不用比了。”蘇和仙尊口吻溫和,細聽還夾雜着淡淡的笑意,“這算是煉器大會三百年來,最好的法器了。”

帝尊:“……”這就最好了?哎呦你們真的是,平時多懈怠煉器啊?

帝尊已經想好了,一旦拿到瑩血石就回去跟自己的七品法器融合在一起,沒準可以突破到八品!

屆時給問清當護身符。

就在史千秋跟萬器門長老一臉稀罕地盯着這個法器打轉時,天際忽然烏雲滾滾,攜着雷霆之勢,衆人循聲看去,然後見一行三人,落在不遠處。

正中間那人玄衣外套白袍,五官俊美邪性,氣勢逼人,身後跟着一位身着藍衫者,長相不錯,卻因爲臉色過分蒼白而顯得孱弱,再往一旁的,似乎是藍衫之人的侍從。

史千秋驚了一跳,隨即警惕起來,“魔尊荒山?”

同樣都是魔尊,“顧潭”就覺得瞭望首要比眼前這位順眼得多。

不知是不是宿問清的錯覺,“荒山”二字一出口,蘇和周身的氣息便盡數收斂,再不見喜怒,而是從容地倒了杯茶喝。

“荒山……”昭秦喃喃,隨即想到了什麼,臉色一寸寸難看,在衆人猶疑之際,這小崽子抽出本命法器就衝了上去,“混帳狗賊安敢出現在我師父面前?!”

荒山知曉昭秦是蘇和的徒弟,不願傷他,只是側身抵擋。

“這人當初爲了一個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兔妖,非要跟蘇和仙尊解籍,如今來又是爲了什麼?”

“不對,是荒山想兩個都要,蘇和仙尊心氣高,不願意。”

某帝尊:“……”好大的一口瓜。

蘇和等喝完這口茶,見昭秦不敵,忽然飛身上前,他如同落在湖中的雪,身姿飄然,都未祭出本命法器,只是對掌,就讓荒山後退數步。

蘇和扶住昭秦,漠然地看向荒山:“魔尊自重。”

荒山再見蘇和,面部表情那叫個精彩,不管是他還是那個藍衣服的兔妖,瞧着都要比蘇和年輕十歲。

難道說荒山是色衰愛弛?

“若不是荒山以恩情相要挾,非要蘇和仙尊救那個兔妖,仙尊何至於蒼老這些?妖魔一族果然心思詭異,不值信任!”

“呸!”

如此看來不管哪個大陸,人修對妖修一類都無好感。

忘淵帝這口瓜喫得有些噎,又覺得此言差矣,妖族暫且不說,魔族多數重情重義,瞭望首行事坦蕩果決,恨不能將“目的”二字寫在臉上,說的好聽是單純,說的難聽是缺心眼,“心思詭譎”真的是高抬他了。

“阿嚏!”魔域深處,正在打盹的瞭望首一個噴嚏,他難受地揉了揉鼻子:“誰在念叨我?”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