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清仙君揣着手,含笑看着有些生無可戀的澤喻。
這邊帝尊不負衆望,開始陰陽怪氣,幾乎是他一張口,蘇和幾個就正了正站姿,準備好瞧熱鬧了。
“就是之前認的兒子!”忘淵帝跟柳生生解釋:“兒大不由爹,前段時間說是要出去歷練,我就放行了,結果死活聯系不上人,都打算回頭點個長明燈看看人還活着沒,然後我千喊萬喊喊不來,一個不知名的鬼修一召請就立刻現身,這你品品,我找誰說理去?”
柳生生不明所以,真就細細品味了一番,然後秀眉微蹙,很認真地同澤喻說:“哥,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澤喻:“………”
曾經被神魔封印鎮壓,人人談之色變的滅靈君瞳孔巨顫,這魔女方才叫他什麼?!不是,她怎麼能認爹認的那麼順暢?
危笙輕咳兩聲上前,一看這陣仗就知道帝尊他們被人圍攻了,肯定是幫帝尊,至於那個鬼修愛咋咋,而自己跟澤喻這個出場方式的確不妥,但黑鍋不能背:“帝尊,是這樣,我們剛從祕境出來就感知到了那鬼修的召請,完全是巧合。”
“巧合?”忘淵帝哪裏會松口,冷哼一聲彰顯不屑:“咋,你們在祕境中扎根了?之前蘇和跟風卿大婚,傳訊石我都捏碎了無數個,也不見你們出來啊。”
蘇和跟風卿齊刷刷看來,眼中不見絲毫責備,但就是讓人無端脊背發涼。
危笙:“……有一上古祕境,其中靈氣法寶充沛,我跟澤喻是在裏面待了一段時間。”
他氣勢一弱,帝尊就跟抓住了他們的痛處似的,幹巴巴的“哈哈”一笑,問道:“這說辭你自己信嗎?”
危笙:“……雖然聽起來像是假的,但的確是真的。”
忘淵帝“哎”了一聲,語氣九轉惆悵,沒吭聲。
柳生生繼續蹙眉:“小嫂嫂,爲何來不了你老實說,別撒謊。”
危笙:“……”
他們就是跟帝尊逗着玩,誠然帝尊這年歲當他們爹綽綽有餘,但輩分不能真的這麼算,危笙之前佔據宿問清的身體,最喜歡喊兩聲“爹”來刺激刺激帝尊,這是沒有對照的前提,現在柳生生喊得如此順口,直接把危笙噎住了,這怎麼接?
“我們的事就是來不了,這麼個鬼頭狗面的東西倒是輕而易舉就能請得動你,我看我這帝尊也別做了,將岐麓山讓給他,任由今日這些門派瓜分完算了。”忘淵帝淡淡。
宿問清搗了搗帝尊,示意他點到即止。
奈何帝尊所學至今根本不會這四個字。
澤喻被噴的有點兒招架不住,上前一步說:“我們沒必要騙你,真的在祕境中。”
柳妄淵心想我知道你們在祕境中啊,但難得等來這麼個機會,我豈能輕易放過?
“行。”忘淵帝抬手指了指那鬼修:“我跟他,你選一個吧。”
衆人:“……”不知道的還以爲兩女爭一夫呢。
澤喻出場驚人,鬼氣衝天,帝尊從前讓他做回人,但不知爲何澤喻最後還是走了鬼道這條路,衆人被他們熟稔的交流方式驚得說不出話來,稍微懂點兒人情世故的都看得出御鬼門門主請來的這位大能跟忘淵帝等人是故交。
“大能……”御鬼門門主覺得不能坐以待斃了,他語氣略帶討好:“您曾承諾在下一件事。”說着特別不怕死地看向上位的帝尊:“在下懇求您,幫我拿下他。”
“拿下他?”澤喻重復了一遍,素來平靜無波的臉上露出了幾分費解,像是在看一個傻缺,“實打實的半步飛升,拿下他你們是怎麼想的?”
御鬼門門主聽出些不對勁兒,試探性問道:“您不幫嗎?”
危笙眯着眼笑:“哪兒有兒子打老子的,你說對吧?”
忘淵帝:“……”膈應人還是危笙有一套啊,這麼大剌剌說出口他反而不太舒服。
看澤喻朝忘淵帝的方向走去,御鬼門門主慌了,本以爲請來了一個救兵,誰知是多出了一個死敵!他忙道:“大能,您得還這一段因果啊!”
澤喻在陰影中一偏頭,殺氣騰騰:“當時我喊你幫忙的?”
這話把御鬼門門主說的一哽。
當時澤喻在抓一株仙草,拿來給危笙入藥的,淬煉一下他的身體,最後關頭御鬼門門主用術法困住了仙草,看出澤喻的道行後趕緊雙手奉上,他知道自己搶不過,還不如落一個人情,事關危笙,澤喻給了他這個人情。
但這人情只配澤喻幫他解決一個沒有關聯的修士,而這個修士六界排一圈都不會是忘淵帝。
御鬼門門主咬緊牙關,知道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幫忙了。
柳妄淵見澤喻走來,輕撫胸口:“爹心甚慰。”
澤喻眸色一狠,長鞭呼嘯着朝忘淵帝臉上招呼去。
帝尊輕笑:“不孝子。”
不等以潛安尊者爲首的一羣人發作,這邊倒是先打了起來,給人都整不會了。
然後看着看着衆人臉色發青,逐漸心生怯意。
焚骸跟長鞭碰撞,四散開的靈力都帶着極強的毀滅性,修爲差點兒的修士已經開始覺得呼吸困難,忘淵帝用焚骸纏住長鞭,另一只手擋住澤喻砸來的拳頭,罵道:“你當個人吧,往我臉上打?知道我家仙君多喜歡我這張臉嗎?”
澤喻在口頭上永遠不是忘淵帝的對手,當然,哪怕他一番歷練下來終於突破合道,修爲上仍舊不是帝尊的對手。
這一架打得十分憋屈。
下面柳生生一點點往危笙身邊挪,等危笙察覺到看來,她立刻扯出一張過於燦爛的笑臉:“小嫂嫂。”
不得不說,這句“小嫂嫂”喊得危笙心中十二分的熨帖。
他沉吟片刻,問道:“你什麼時候認帝尊做爹的?”
“歷劫歸來後。”柳生生忙道:“我在凡塵差點兒神魂受損,帝尊跟仙君幫了我一把。”
危笙剛點了點頭,一道身影忽然飛至面前。
宋欲提劍,青衣凜然,他看向柳生生,眼底生出隱隱的擔憂:“跟我走,不然今日.你逃脫不掉。”
危笙來了興致,正要問“你的情郎?”就聽柳生生不客氣道:“你腦子沒病吧?”
“蘇和仙尊。”宿問清一看這陣仗就知道今日勢必亂成一鍋粥,可能一時半刻還打不起來,於是湊到蘇和跟前,蘇和會意,廣袖一揮變幻出一方石桌,做了個“請”的姿勢,跟宿問清同時落座喝茶。
危笙往柳生生身邊湊了湊,小聲問:“咋回事啊?”
身後冒出瞭望首頗爲八卦的聲音:“這是生生曾經喜歡過的一個人,兩人歷經十世情劫,結果這男的心中有白月光。”
危笙驚了:“啊?”
瞭望首繼續:“生生大徹大悟後不理他了,他倒想坐擁齊人之福,百般糾纏。”
也不知道這添油加醋的本事跟誰學的。
危笙:“啊???”
柳生生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也演上癮了,看向宋欲的目光卻十分冰冷:“行了,我怎麼樣都跟你沒關系,找你的林詩然去。”
宋欲眼眶發紅:“我跟詩然只有同門情誼!我同你說過的!”
柳生生原本不想算舊賬,奈何宋欲這理直氣壯的樣子看得她實在肝疼,“同門情誼?同門情誼她中了寒毒你給人捂被窩?她受了傷你非要我盜取魔族至寶?她一說有事你立刻毀掉與我的約定萬裏奔赴?宋欲,這些話說出來你自己信嗎?”
柳生生說完不由得翻白眼,問就是後悔,她當初真是眼瞎!
宋欲啞口無言,半晌蹦出一句:“不是你想的那樣!”他在柳生生面前囂張慣了,似乎不管怎麼做這個女人都不會離開,此時低聲下氣,柳生生卻看都不看一眼。
危笙被幾句“小嫂嫂”叫出了責任感,聽得兩個拳頭都硬了,沒什麼起伏地問:“當真如此?”
柳生生忙點頭:“嗯嗯!”
蘇和跟宿問清對碰一杯,極小聲:“打起來。”
“我平生最恨你這種渣男了,竟然敢欺負我妹子!”危笙說完抽出佩劍,一句“我妹子”把澤喻聽得腳下一滑,當即被帝尊猛力踹飛,連砸十幾個石柱,“砰!”一聲磕在神殿外圍的大屏浮雕上。
“你輕點兒!”危笙跟宋欲交上手,抽空吼了帝尊一嗓子。
危笙一顆玲瓏心,他跟忘淵帝有些地方很像,例如並不拘泥小節,例如護短,能得帝尊認可,說明柳生生這姑娘是個很不錯的苗子。危笙之前遭遇太多,帝尊跟問清仙君嘴上不說,對他總要多加照顧幾分,加上澤喻的偏愛,危笙現如今重回巔峯,橫着走路,看誰不爽就是幹。
澤喻剛幫他淬煉了本命劍,威力究竟如何還不知曉,危笙趁着這個機會拿宋欲試劍。
看出了危笙的意圖,稍微清醒的風卿扼腕嘆息,真是跟帝尊待久了,一個個都不做人。
緊跟着,風卿臉色難看,盯着宋欲,好像他做了什麼特別侮辱人的事情,冷聲道:“秀的這是什麼垃圾劍法!”
風卿乃劍修第一人,平生最恨用劍的廢物,見一個罵一個,以前心裏罵,現在直接口吐芬芳。
潛安尊者頓時臉色漲紅,宋欲可是他的得意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