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淵帝雖然渡過了天劫,但正是靈力耗費幹淨、最爲虛弱之際,哪怕他要半步飛升,那也要等醒來。
若是醒不過來呢……
妖王死盯着忘淵帝,沒辦法,上界之力的兇狠程度完全不是他們能夠抗衡的,忘淵帝半步飛升了可以自保,那他們呢?
生死存亡之際,絕大多數人瞬間便做出了抉擇。
雷音之前被忘淵帝打得狼狽不堪,此刻正是趁人病要人命的好時候,他當即跳在妖王跟前,怒喝一聲:“斷天,你還在等什麼?!”
斷天神色微變,稍有遲疑,但並未過來。
雷音看他不爲所動,當即一聲冷笑:“既如此,柳妄淵的人頭我就先拿下了!他身上的法器法寶到時候你可別惦記!”
太骨被天雷劈得全是火氣,正愁沒地方發,此刻聽雷音大言不慚都要帝尊的頭了,瞬間就炸了。他還是那副小紙人模樣,但是嘴巴一張一合罵聲震天:“垃圾東西,就憑你?!你倒是上前試試,看我能不能把你燒成灰燼!”
蘇和驟然將笛子搭在脣上,妖王第一個反應過來,“不好!封住聽覺!”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笛音入耳,使人恍如踩在厚厚的棉絮上,渾身沒有一處着力點,眼前很快左右搖晃,修爲低的當即倒地不起。
宿問清從帝尊納戒中召出速度最快的飛行法器,將衆人一載,飛速離開。
妖王抵抗住了笛音,見狀大喝:“快追!”
太骨猛地吐出一口真火,轟然豎起一大扇火牆,普通修士自然不敢靠近,太骨飄然去追問清仙君他們,還不忘指雷音一下:“你給我小心點兒,再追我要了你的命!”
雷音神色陰沉,片刻後冷笑一聲化作流光衝出,忘淵帝一行人,強弩之末罷了!
有雷音老祖在 前,越來越多的修士加入其中。
史千秋被帶着一並走了,徒留下一衆臨風派的弟子,今日到場的都是受過史掌門精心教導的,大家面面相覷一陣,不動聲色往後退,再退,眼瞅着恨不能再一步退回自家山頭。
“你們臨風派衆弟子還在等什麼?!”說這話的竟然是白冷硯,章尉死了,他沒了道侶,正是可憐悲涼的時候,嗓門卻挺大,全然不見從前在天嵐山的文弱,白冷硯瞪着眼睛,期間有幾欲癲狂的恨意,他現在只想要了忘淵帝跟宿問清的命!
“臨風派弟子聽我令。”白燕山站了出來,跟白冷硯呈對立之勢,他沉聲道:“回臨風正殿!”
白冷硯難以置信:“爹!!!”
臨風派上下是不怎麼尊重白燕山這個長老的,但此刻卻格外聽話,整整齊齊“是”了一聲後,打道回府。
白燕山上前,從後面一把抓住白冷硯的腦袋,逼得他靠近一些,“冷硯,你想殺了問清,是嗎?”
白冷硯針對宿問清已久,已經到了不分是非黑白稍有不慎就把黑鍋往他身上推的境地,但從前種種尚有克制,如今兇相畢露,被白燕山看得清清楚楚。
面對白燕山的質問,白冷硯只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他該死!”
“啪!”白燕山狠狠一耳光扇了上去,當即把白冷硯打得一個趔趄:“章尉身隕,跟問清有什麼關系?”
“他們道侶一心,剛剛忘淵帝設下結界承受天雷,他明明可以保住章尉的,爲什麼不做?”白冷硯很是個理直氣壯。
這也就是帝尊不在,否則上來先給白冷硯十個大嘴巴,他憑什麼救?
這邊飛行法器正在遭遇各種法寶法器的阻攔,一時間天幕中一道長虹,爆炸音不斷。
“宿問清,交出柳妄淵,你跟那個白衣小兒自己出來,其他人可以活着。”雷音老祖的聲音飄渺傳來。
他口中的白衣小兒不是別人,正是危笙。
澤喻聞言轉身就要打,被危笙拉住了,“你跟他計較什麼?當務之急是帶帝尊離開這裏。”
蘇和站在飛行法器的尾端抵抗各類攻擊,漸漸的,雷音跟妖王的身影開始閃現。
飛行法器承載這麼多人,到底比不上他們孑然一身,靈動輕便。
瞭望首跟史千秋很快也站在蘇和身側,幫他全力抵抗,雷音畢竟是合道大能,忘淵帝不在,他身上法寶祕術很多,沒用多久就重創了飛行法器,周身一晃,蘇和跟着眸色一沉,身形當即凌空而立,徹底跟雷音對上了。
妖王是個計謀多端且絲毫不講臉面的,他看蘇和將雷音壓制住,心中一急,然後折扇翻轉,看似是衝着史千秋去的,但是等一靠近,史千秋正要抵擋,妖王手腕右移,銳利的靈力匯聚立刻打向了蘇和。
蘇和微一偏頭,但是不需要他動手,一柄古劍斜飛而出,速度極快,劍意古樸森冷,就貼着瞭望首的腰而過,殺氣騰騰。
風卿冷冷地注視着妖王,他被激怒了。
“哎呦喂!”瞭望首下意識側腰躲過,哪怕知道這柄劍不會傷到自己,但是離太近的滋味真不好受,他一掌轟飛一個元嬰期的修士,然後擼起袖子,趁着妖王去控制靈力的空擋隔空就是一巴掌。
“你是不是出門的時候沒帶腦子?”瞭望首怒罵,打風卿就行了,打什麼蘇和?害得他都跟着捏了一把汗,萬一風卿剛才失去理智,那柄劍傷到他怎麼辦?
“問清你一個人可以嗎?”危笙時不時往後看。
“可以。”宿問清在控制飛行法器的方向,聞言點頭:“你去,但是小心點兒,你才重生,修爲還未徹底恢復。”
危笙:“知道了。”
風卿提劍衝出,看得出他推掌也不錯,總之將妖王越推越後,其中幾下還推到了臉上,然後推出了幾個青紫的印子。
風卿的修爲較之瞭望首還要高點兒,化神後期層次不齊,他不似宿問清那般大圓滿,但也是個中翹楚,且劍法精妙絕倫,妖王很快就敗下陣來,轉身欲逃跟風卿拉開距離,但風卿此人,面上看着不動如山,沉穩內斂,實則也是個小肚雞腸的,本命劍蒼靈嘶吼一聲就衝了出去,妖王察覺到驟然逼近的殺意,當即抓過一個大妖手下擋在身前。
可惜這大妖不太行,沒能抵擋住,於是兩個跟穿葫蘆似的被蒼靈釘穿,雙雙哀嚎着跌落下去。
“風卿!”蘇和喊道。
風卿爲了打妖王深入敵營,此刻周邊已隱隱呈現包圍之勢,蘇和見狀置笛子於半空,雙手迅速捏訣結印,一個復雜的圓形符咒自他身前張開,然後猛地往前一推,一時間不少修士翻飛升空,雷音都第一時間祭出法寶抵抗,風卿趁機往後一躍,帶着蒼靈回到飛行法器上。
“傷到了沒?”蘇和側目問道。
“沒。”風卿身上有幾道傷口,但是不足爲懼。
“蘇和!”有人大喝,衆人抬頭,發現了一躍至前的荒山。
魔尊荒山素來剛愎自用,除了開始跟蘇和結爲道侶的那陣子,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蘇和乏味、平和,寡淡得如同幽井中的白水,他骨子裏追尋刺激,所以哪怕身爲魔尊,也沒遵循魔界“一生一世一雙人”的規矩。
他曾經看着蘇和離開魔界的身影,以爲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後悔。
但此刻,他迫切地想要抓住蘇和,心中有個聲音告訴他:今日若是錯過,此後將再無可能。
荒山後悔了嗎?後悔了。
此前千年不爲所動,是因爲身邊有一個草霜,加上蘇和蒼老十歲,位臨合道,早已沒了愛慕者,便潛意識裏覺得那人就是自己的,像是放出去的東西,招招手就能回來。
但偏偏半路殺出來一個風卿!
風卿對待蘇和的態度以及看他的眼神,讓荒山無數次如墜冰窖。
他後悔了,他就想要一個機會。
荒山甚至有種衝動,他想說我願意同草霜解籍,我們相識那麼久,可以重新開始嗎?
見蘇和看來,荒山心中燃起希望,他向前伸出手,輕聲道:“你跟我走,宿問清他們今日在劫難逃,你沒必要跟着一起死,我帶你回魔界。”
將一個大妖腦袋砍下來的瞭望首將大刀往肩上一抗,對着荒山認真說:“我看你親娘今日也在劫難逃。”
風卿眸色輕顫,他如今唯一不敢確定的,就是蘇和對荒山的心思,到底是結過道侶,可能……
“厚顏無恥。”蘇和冷聲,“再往前一步,本座定斬不饒!”
蒼靈登時飛出去,率先斬殺了一圈的修真者。
瞭望首:“……”你高興個什麼勁兒?罵荒山你也高興?什麼心態啊。
一道術法攻擊朝危笙面門襲來,澤喻的劍更快,前面蒼靈貼着瞭望首的左側腰,這次澤喻的本命劍貼着他的右側腰。
“哎呦……”瞭望首架都不想打了,他很想學學凡塵的教書先生,不行開個課堂,教教這些一根筋的光棍門:不要招惹那些疼愛道侶的病人,真的會死。
噗呲——
暗算危笙的那名修士被澤喻一劍穿胸,瞪大眼睛自雲層跌落。
你看看,瞭望首撇撇嘴。
宿問清回頭,覺得蘇和他們靈力耗費得也差不多了,追殺而來的少了一大半,唯有雷音咬死不放,他當即吩咐太骨:“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