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沿着官道,雪中趕路,披星戴月,往東邊直去那登封少室山。
林明停下來,望着遠方的山巒,若隱若現,沐浴在雪色之中。
遠觀而去,在冬日雪景的映射下,宛若一幅河山繪卷。山影層巒疊翠,在輕紗般的薄霧裏若隱若現,讓人捉摸不透,雲山霧罩,風雪交織。
——那便是少室山。
“蒼山負雪,明燭天南,好一個少室山!”林明慨然嘆道。
“天色漸晚,不如先找一戶客棧投宿,明日再拜山?”任盈盈開口道。
林明點點頭,三人馬不停蹄,在落日西沉前,尋了眼前最近的大金店鎮,找了處客棧,簡單喫了點,也就將就了一夜。
次日巳時,天邊微陽初升。
林明難得睡了個懶覺,伸了個懶腰,說道“冬日裏的太陽還正升的晚。”
林平之頗爲興奮,朗聲道“表哥,我們此番便上少林嗎?”
摩拳擦掌,主打一個初生牛犢不怕虎,少林作爲天下第一名剎,林平之早就想拜訪一二了。
林明抬了抬手,沉吟片刻,道。
“莫急,我還有一樁事要去處理。”
兩人面面相覷,臉上浮現好奇之色。
林明向小二招了招手,詢問道。
“小二,你可知這楊家村在哪?”
“楊家村?”
“公子可說的是那少室山腳的楊家村?”
林明猶豫着點了點頭,那日月神教的探子,傳回的情報,便是少室山下的楊家村。
林明拋出幾枚碎銀,笑着說。
“煩請小二差一人帶路,我們有事去此地。”
小二喜笑顏開,連連附和,喝着門外的一個憨厚的中年漢子。
“大人,這是阿虎,十裏八鄉的路,他都識得。”
林明應了聲,便同他交待所知的訊息。
中年漢子露出了然神色,帶着三人便趕去了。
………
楊家村
荒草萋萋覆野徑,人煙稀疏映寒天。
村舍零星,幾處炊煙升起,村落東邊,一戶普通人家,粗細不一的籬笆,把院裏圍了出來。
籬笆裏,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正蹲在地上,全神貫注地玩着雪。她身穿厚厚的棉衣,頭戴一頂絨線帽,分明不是普通人戶穿的起的,小手凍得通紅,卻依然樂此不疲。
小手靈巧地捏起一團團雪花,堆砌成小小的雪人,咯咯一笑,清脆如銀鈴作響。
“娘親你看。”
“哇,囡囡真厲害,雪人真好看。”
小女孩笑着撲進母親懷抱裏,咯咯傻笑。
“請問,這裏是楊芹家嗎?”
一道溫潤嗓音傳來。
婦人略微訝然,掃向籬笆外,門口這三人,她並不識得。
“你們是?”
林明爽朗一笑,推開籬笆,輕聲喚道。
“我們是洛德一同跑鏢的朋友。”
婦人點頭一笑,連忙領着三人進房,溫了壺熱水招待三人。
她歉意的望向林明,開口說。
“寒舍簡陋,怠慢諸位了。”
林明搖搖頭,渾不在意道。
“情意己至,何談怠慢?”
楊芹沉默了半晌,像猜到什麼般,還是猶豫開口道。
“三人前來,莫不是洛德出了甚麼事?”
林明喟然長嘆,口中吐出兩個字。
“節哀。”
楊芹呆坐原地,眼眶紅紅的,不知在想什麼。
小女孩本在旁邊和任盈盈玩鬧頗爲喜樂,見到娘親傷心,便撲了上來。
“娘親你怎麼眼睛紅紅的?囡囡給你揉揉。”
林明神色復雜的看着天真無邪的小女孩,笑着說。
“這是他的女兒嗎?取名了嗎?”
楊芹喃喃道,“大名勞洛芹,小名囡囡。”
林明沉默不語,自然知道名後的深意。
“爹爹呢?這都廿月了,爹爹怎地還沒回來。”
小女孩單純的話語宛若一把最鋒利的尖刀,直直刺進楊芹心裏,教她登時破防。
淚水打溼了雙頰,無聲,卻勝似有聲的哀啕。
“娘親,你怎麼哭了,囡囡錯了,囡囡不該提爹爹,娘親不要哭了。”
楊芹只是把小女孩擁入懷裏,良久默言。
林明長嘆一聲,留下了一塊令牌,交待道。
“若是來日有甚困難,不妨去登封城中,似水年華酒樓,拿這令牌,有人會接應你們,至於洛德的真正身份…”
他頓了頓,瞟了眼小女孩。
壓下了道出勞德諾名字的想法。
“還是不便知道的好,對你好,對她也好。”
楊芹失了魂魄般,麻木點點頭。
林明三人也未多久留,畢竟此行還要去這少林寺。
三人沿着路,直奔少林寺。
“表哥,她是?”
“勞德諾的妻子和女兒。”
“那他爲何不將家人留在嵩山?”
“他本就蔚染江湖的風塵,這母女,只怕是他心裏最後的淨土。”
“他又怎舍得…讓母女受左冷禪監視呢?”
“又怎舍得心裏最後的柔軟被污染呢?”
林明的聲音,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在風雪中;三人身影,在這滿天風雪下,空留三抹黑點。
……
路並不長,少頃,三人便趕到少林寺。
少林寺山門,位於少室山北麓,山門兩側,爲面闊各一間的硬山式門庭,東牆書“大乘勝地”,西牆書“禪宗祖庭”,山門前,又有兩座威武的石獅,靜默千年,守護這“天下第一名剎”
林明掃了一眼守山的小沙彌,呵呵一笑。
“這位禪師,還請代爲通報,福威鏢局林明拜山。”
昏昏欲睡的小沙彌登時大驚,又詢問了一聲真假。隨即急忙吩咐旁邊的小沙彌前去報信,自己恭恭敬敬的領着林明三人進寺招待。
待進得一處廂房後,又客氣的爲他倒了一杯香茶,笑道。
“貴客光臨,還請小僧代爲招待,方丈他們稍後便來。”
林明點點頭,暗自養神,緩緩喝茶。
半炷香恍然而過。
一道慈祥醇厚的嗓音傳來。
“林施主蒞臨少林,老衲這番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