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贊在夢中，夢見了一個手持着詭異長槍的精靈種，與自己四目相對。

夢中的精靈渾身向外流露出不滅的怒意，讓法贊渾身不自在。

‘這是個危險分子’。法贊本能地感受到。

“你給我蹲下，把長槍丟往後！”法贊怒斥道。

本想向他問詢，卻感覺到一股另一種層面的力量，在擠壓他的肩膀。

“法贊，醒醒。”

睡夢中的法贊被奧默裏克搖醒，睡意不減，揉眼道：“怎麼了？……我可是在夢裏也沒有忘記我的本分啊，就快要抓住他了。”

“你看這個。”

奧默裏克驚喜地將一張地圖攤在法贊面前的地面上，隨後打開了那本綠皮的魔法書。

“我拿到這本書後，一直無法理解裏面的內容。裏面畫着數量衆多的行路圖，和未知地點的風土人情。但我無論是回憶哪個版本的新瓦爾斯德地圖都沒有找到相關的線索，完全沒想到這上面的是羅迪尼亞大陸的行路圖。”

奧默裏克沉浸其中，話語滔滔不絕，令法贊完全插不上話。

“那個混蛋最後既然回到了瓦爾斯德，那麼他旅行的終點就一定是轉移儀術陣的另一端。”

奧默裏克食指指在最開始的風靜鎮的位置，向上移動。

在風靜鎮上標注着——讓人心情舒暢的好地方。

“那個混蛋從這裏出發，一直北上……沿途還特別標出了幾個點，這是爲什麼？”奧默裏克不解。

“你父親好像在羅迪尼亞大陸上很混得開，也許他在這四個地方埋下了什麼寶貝。”法贊道。

奧默裏克每次談及自己的父親就是滿滿的怨氣，一本正經地回答可能會引起友人的不快，法贊會盡可能以玩笑的口吻回應。

法贊意識到自己能夠意識到這一點，自己……說不定比奧默裏克印象中的自己還要聰明些。

“也可能裏面他也在裏面埋藏了什麼祕密，這或許和你父親的自盡有關。他在羅迪尼亞有了私生子啊，所以回到瓦爾斯德後感覺對不起你們母子。”

“……”奧默裏克沒有多說話。

場面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總之，我們兩個在往北前進的路上，重點去這四個地方尋找看看有什麼線索吧。等到一切完備，我們就回家。”

奧默裏克定下了目標，法贊通常便也會跟着附和。從小到大，皆是如此。

奧默裏克拉法贊曾去教會學校學習四年的基礎學術，法贊雖然萬千不情願，但也磕磕絆絆地撐過了四年。奧默裏克邀請法贊參加舞會，增長見識，即便法贊跳起舞就像個鴨子，但還是硬着頭皮參加。

但這次不一樣。

“奧默裏克……你真的要回去嗎？”法贊問道：“我想過了，你雖然不可能真的犯下叛國罪。但你現在卻逃脫了審理院的判決，現在還回去，真的好嗎？”

奧默裏克話語停頓，回頭看一眼法贊，堅決道：

“我們在羅迪尼亞這趟旅行可能會花費掉數年的時間，到時候回到審理院，我相信審理院早已爲我洗刷冤屈。更何況，我的母親還在瓦爾斯德，我不可能就這麼拋下她。”

“也是啊。”法贊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相信我。”

奧默裏克握住法贊的雙手，“法贊，我有預感，這趟旅行會改變我的一生。所以，站在我的身邊。”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法贊這次回答地沒有絲毫的猶豫。

*

兩人告別了多恩加爾。

“不再多留幾天嗎？至少喫完聖餐再走。”

多恩加爾嘴裏叼着一塊面包，說話含糊不清。

“不麻煩了，我們兩人雖說是背井離鄉，但也早有要到利弗爾安頓的打算了。先出發去大城市，找找我們能做的事。”

“沒必要花心思尋找，自己喜歡做什麼，就去做就行。八座神的賜福會讓任何一個人得到幸福。別相信那個警備隊長的話。如今在奧斯帝國的輻射範圍內，根本不存在受溫飽所擾的人。”

在新瓦爾斯德，強力的作物煉金藥，能夠令基礎作物在堅硬的巖石上達成兩月一熟。

即便如此，國民也必須參與勞動才能夠分得報酬。

身爲商人的奧默裏克更明白，即便在阿德爾贊恩。也是存在有低人一等，衣不蔽體的真正窮人。

“奧斯真的有這麼強大的力量嗎？”

“當然了。”多恩加爾不假思索道：“奧斯王自百王之戰結束，近千年來，經歷數十代賢王，是公理的象徵。阿爾丹十八世陛下，更是幼時執政起便從未犯過錯誤。以我的身份說可能有些僭越。但我想在大陸上崇拜奧斯王的人數，甚至可能與信仰八座神的信徒相當。”

“那可真是了不起……”奧默裏克感嘆道。

奧斯在《瓦爾斯德千年》的記載中，是在百王之戰中的參戰國。

不過《瓦爾斯德千年》中，描述奧斯——少言寡語，實力無法與真正的強國相提並論。

百王之戰中期，逐漸發展成了數個人類種族之間的對立。新人種的數個帝國因此向着大陸唯一的精靈種帝國發起了聯合攻勢，並將精靈種放逐。

將精靈種放逐的新人種聯合軍中，雖然也有奧斯的軍隊，但主力是新人種帝國倫緹絲。

“咕……”

在奧默裏克的回憶思考中，從法贊肚子發出了不爭氣的聲音。

“這是沒辦法的事。”法贊一臉無奈道：“我們兩個確實一整天沒喫過東西了。”

最終在多恩加爾的強求之下，兩人在修道院喝下了一碗鹹到難以置信的濃湯。

喫下的面包倒是十分松軟，據多恩加爾說，這時候的面包，有着一股獨有的烤箱味道。至於什麼是烤箱，任憑多恩加爾如何解釋，兩人還都是一知半解。

*

阿米戴爾在羅迪尼亞大陸上的行路圖上標記了四個重點，其中一個正在這風靜鎮的北面。

奧默裏克沒有看地圖的經驗，因此將綠皮魔法書交給了法贊。

法贊身爲騎士，看這類行路圖理應得心應手才對。

但是經歷了大概兩個小時，奧默裏克才發覺到不對。

“這裏我們剛才是不是來過？”

“怎麼會……”

法贊自得地閉眼頷首，“這確實是需要內行人才能熟練看懂。地圖這種東西，失之法矩，差之裏矩。”

不遠處的多恩加爾向兩人打招呼：“奧默裏克，現在第一太陽正盛，不進修道院喝杯牛奶嗎？”

*

奧默裏克相比法贊，在認路的層面上也沒好到哪裏去。

途中，一些人認出了法贊，向其招呼。

“我很受歡迎嗎？”法贊問起。

“大概。”

兩人兜兜轉轉，最終轉進了警備隊。

事到如今，也沒有故作矜持的餘地了。

奧默裏克將地圖上距離自己最近的一點指給警備隊長看。

如今正是正午。在奧默裏克的理解中，作爲一個城鎮的警衛部門，這時正應該是最忙碌的時候。

而此時這裏卻鮮有人員走動，警衛也慢條斯理，面色和藹。

相比之下，瓦爾斯德擔任城內警備的人員普遍長相兇狠，言辭衝動。

警備隊長端詳地圖一會，指着地圖上四點之中，距離最近的點道：“這裏是利弗爾的戰爭歷史紀念館，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克萊昂城郊區。不過這種地方對遊客來說等級太高了。如果只是來打發時間的話，沒必要浪費時間，那裏就和八座神神殿一樣無聊。”

“非常感謝。”奧默裏克轉念又問道：“閣下好像並不喜歡本地的教會，我們兩個都是初來乍到，受到教會的恩惠……能告訴我們其中的原因嗎？”

警備隊長瞥了奧默裏克一眼，“真是直白。”

隨後嘆了一口氣道：“利弗爾是存在有新神的，友善且強壯的巨狼希佳莉。希佳莉孕育有無數子嗣，與人親近。利弗爾人自古以行商爲生，依靠沾染着的巨狼氣味，尋常野獸畏懼而保證路途安全。百王之戰後，奧斯成爲利弗爾的宗主國，也同意利弗爾繼續信仰希佳莉。但就在二十年前開始，八座神神殿在利弗爾瘋一樣新建，奧斯的騎兵也到利弗爾驅趕希佳莉的子嗣，在之後，就再見不到希佳莉了。”

“所以閣下是？”

“我只是不甘心。”警備隊長不快地咋舌，隨後往嘴裏灌一口汽水：“明明這麼多年都無事發生，爲什麼偏偏是現在，這樣，在希佳莉眼中，利弗爾人不就是忘恩負義之徒了。而且八座神向信徒宣傳只要祈禱便能幸福，哪有那樣好的事，到最後全羅迪尼亞都會變成廢人……雖然只是我的妄言，可能奧斯發生了什麼變故……算了，就當是我的胡言亂語吧。”

“……感謝。”

警備隊長的言語中，顯然有許多個人的偏見，但也是一個值得留意的信息。

初來乍到的兩人，能夠更加了解這個世界，再好不過了。

此時的奧默裏克與法贊還與隊長口中的奧斯帝國，在地理上相距甚遠，暫時還不會有交集吧。

之後警備隊長也爲兩人指明了直達紀念館的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