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危局前傳第六百二十五章 再別摯友
楊士奇一回到府中就聽說於謙已經等了自己半日也是頗感意外,所以一見於謙楊士奇也是無奈的擺擺手道:“於大人回去吧,蒙先生的事內衛和東廠自會查證,你來找老夫也沒有用的。”於謙連忙上前施禮道:“楊閣老誤會了,下官此來並非爲蒙先生之事,卻是爲交趾之事。”
楊士奇更加意外的皺眉看看於謙,又看看於謙身旁那兩個南疆裝束的人,當下也明白了幾分,於是點點頭道:“幾位隨我來。”三人便跟隨楊士奇來到書房,落座後李陽便先介紹了他和馬子同在總兵府的身份又將黃福的密信呈上,楊士奇看完之後,又仔細聽馬子同和李陽講述了交趾的亂相,這一說便是兩個時辰。
楊士奇也是聽得憂心不已,卻也覺得不可思議:“交趾既然已經糜爛至此,爲何這麼多年從未見黃福和當地官員有過任何的相關上書?”李陽回道:“這些年來黃大人和許多官員都嘗試過搜集證據祕密派人送信到京師,可都被馬琪派人截殺了。又以官員們的子女家眷相要挾,讓他們進京述職之時不得亂說話。”
見楊士奇還是有些不信,李陽便將黃福交代的那句關於莫愁湖畔的言語說了一遍,楊士奇這才相信來人確實是受黃福所託,那所說之事肯定也定是真實的了,楊士奇當下也是長嘆一聲道:“沒想到北疆的邊患還未解決,這南疆交趾省卻已經混亂至此,這馬琪着實該殺,黃福等一衆官員也該問責處置,一方大員怎會糊塗軟弱無能至此!”
馬子同和李陽並未接口,因爲這確實是事實,馬琪囂張的跋扈和一手遮天就是黃福這個布政史慢慢縱容出來的,若是在馬琪一開始借着爲老皇帝徵收額外的貢稅斂財之時就加以制止,那時候老侯爺李彬還在,定不會容得馬琪那般猖狂。
可就是黃福等人一聽貢稅是和老皇帝有關便積極配合,才讓馬琪越來越肆無忌憚,讓他們這些地方大員的權柄和威勢力越來越小,直到最後不可收拾之時他們才意識到錯了,可惜已經來不及了,所以交趾如今的亂相,黃福這些地方大員確實難辭其咎。
馬子同一看時機到了便又拿出老侯爺李彬的遺書,再把馬琪冤殺陳智後祕不上報卻找人假借陳智之名行事,然後老侯爺的舊部心腹和黃福將計就計弄出個假陳智,沒想到最後卻還是輸在了人性,那個假陳智如今反被馬琪完全掌控,反倒成了他的幫兇等等這些事又詳細的說了一遍。
楊士奇聽罷再次長嘆一聲道:“李老侯爺也算得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了,沒想到最後的結果卻是弄巧成拙,當真是可惜了!”也知道事情重大,必須去找監國太子定奪,便看向於謙道:“還得多謝於大人以家國之事爲先,老夫得馬上帶他們進宮面見監國太子殿下。”於謙知道自己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便也起身施禮道:“下官分得清輕重,這便先告辭了。”楊士奇也起身說道:“兩位義士先安坐片刻,老夫送送於大人。”
二人到了房門外,於謙再次誠摯的說道:“下官知道有些話不該說,可蒙先生於我有知遇和教誨之恩,下官也更了解蒙先生的爲人和心性,所以下官還是想請楊閣老能爲我大明天下留下可用之大才。”楊士奇欣慰的笑笑拍了拍於謙的肩頭:“於大人的放心吧,老夫也很欣賞蒙先生,會盡力而爲的。”
於謙也不再多言,再次施禮告辭而去。楊士奇捻須而笑,心中也做了個決斷,便再次轉身回了書房。楊士奇卻並未忙着出發,而是重新落座後笑笑道:“二位是否還有什麼要對老夫說的?”馬子同立刻欠身道:“在下知道楊閣老還想問什麼,在下的身份確實尷尬,楊閣老若是想知道,在下這就和盤託出。”
楊士奇微微點頭道:“老夫要帶你們去見監國太子殿下,那就必然要知道一切真相,還請據實相告。”馬子同這才將自己這些人的身世和一行人逃到交趾以後的大略過往簡單說了一遍,只是省略了蒙禹和漕幫沈輕候幫他們逃亡的細節。
楊士奇聽罷倒也沒有過於追問,只是仔細想了想才說道:“監國太子殿下早先就一直都主張寬宥前朝遺臣及其家眷,只是陛下一直不允,太子殿下還因此遭受過責罰,陛下年老之後倒是在殿下的勸諫下有了寬宥之心,奈何又有漢王一直從中作梗,以至於這大赦前朝遺臣的詔書一直未能發出!”
馬子同瞬間就不可思議的說道:“楊閣老是說這幾年是漢王在阻止寬宥前朝遺臣?”楊士奇點頭道:“是啊,此事京城官員盡皆知曉,馬先生若是不信可以另尋求證。”馬子同登時就如墜冰窟,他難以想象怎麼在蒙禹進入漢王府後,漢王還會繼續仇視前朝遺臣?
按照一路道京師所聽聞的漢王對蒙禹是言聽計從的,那此事蒙禹不可能不知道,再或者說這也是蒙禹授意的?就爲了博得老皇帝的歡心讓漢王能夠奪取儲君之位,蒙禹真的就能無所不用其極的到了這樣的地步?難道名利真的能改變人心?
見馬子同低頭不語,楊士奇便知道自己的目的達到了,左右人心最有效的辦法就是告訴他一個結果在稍加引導,然後就讓他自行去腦補其它的過程和前因,這往往比直接告訴他更有效,因爲人一般都會對自己推理出來的東西更加確信。就這一下,本身對漢王就有仇怨的馬子同心中的怨恨就更甚了,他或許會體諒蒙禹的身不由己,但絕不會原諒漢王!這也間接導致了一年後漢王的二次奪位失敗,這是後話了。
楊士奇這才起身道:“事不宜遲,老夫這就帶你們入宮去見見過太子殿下。”說罷楊士奇便帶二人乘上了馬車直奔皇城而去,一路上又在馬車裏交待了二人該注意的事項以及哪些要重點說以及哪些要注意分寸的,二人自然是都牢記在心。
皇城,仁智殿,書房內,胖太子朱高熾正斜靠在榻上翻閱着各地送來的奏章,卻見自己的老師楊士奇去而復返,胖太子當然知道老師定然是有大事要說,當即就做起身緊張的問道:“老師怎麼回來了?可是又有什麼變故?”
楊士奇連忙擺擺手道:“太子殿下勿憂,沒什麼變故,那人已經被軟禁在文華殿密室中,先讓他自己反省幾日再說,老臣此來是有另外的大事要向太子殿下稟報。”胖太子這才松了口氣,重新斜靠下去仔細的聽着楊士奇把交趾之事大概的說了一遍。
待得楊士奇說完,胖太子才長嘆一聲道:“原來如此,先前就覺得交趾那一偏遠蠻荒之地如何能年年額外向父皇的內庫繳納一筆貢稅?這馬琪也算是深諳父皇的心了,其實父皇大概也是知道一些的,沐晟不敢管,多半也是因着了解父皇的心意,這中間少不得也有鄭和這個總管的授意啊!”
楊士奇立刻敏銳的捕捉到了太子都鄭和的成見和不喜,這也是未來削弱內官監權柄的契機之一啊!當即便點點道:“太子殿下英明,想來應是如此,只是這話卻對外說不得,不管最後結果如何,這都只能是馬琪和交趾官員的錯。”胖太子笑笑道:“老師說的極是,父皇怎麼可能縱容太監橫徵暴斂,鄭和常年在海外諸多藩屬國巡視又如何管得到交趾的屬下,這自然是馬琪爲了討好父皇欺上瞞下所致的。”
楊士奇知道不能再接話了,連忙說道:“那殿外的兩位義士殿下是不是見上一見?”胖太子笑笑道:“當然要見,這樣爲國爲民舍身忘死跋涉千裏的義士,不但要見,還要好好褒獎,這才能讓天下歸心,四方懾服。”
一旁的太監會意而去,不一會兒馬子同和李陽便被帶了進來,叩拜見禮之後,胖太子和藹的輕輕抬手示意道:“二位義士快快免禮吧,賜座。”立刻便有小太監搬來了圓凳,幾人落座後,胖太子又聽馬子同和李陽分別講述了一番,這期間胖太子都在認真傾聽,從未打斷,這也讓馬子同隊胖太子的觀感好了幾分。
待得二人說完,胖太子沉思了片刻,這才悠悠說道:“二位義士的功勞之後朝廷自會嘉獎,只不過現在能不能先將身世據實相告?”胖太子說完便將目光落在的馬子同身上,所有人的目光也隨之看向了他,李陽也不由得擔心起來,畢竟馬子同如今還是在逃的前朝通緝要犯之一!
卻見馬子同釋然的一笑,似乎早就想到了會有這一刻的坦然說道:“回稟殿下,草民真名馬子同,是明教朱雀使馬元良的孫子,家父馬不封也早早就戰死沙場,所以自幼便被前朝官員方孝孺收爲義子撫養,後又被明教護法劍神徐神影收爲關門弟子。”
胖太子聽得連連點頭,眼神中也有了不一樣的感覺,於是就聽得胖太子忽然問了一個毫不相關的問題:“不知道劍神老前輩還在世否?”馬子同先是有些愕然,繼而就恍然的笑笑道:“自那年南京一別後就再未見過家師,也再未見過其它師兄。”這便是告訴胖太子,關於劍神徐神影和建文帝的下落他是半點也不知情的。
胖太子也和藹的笑笑道:“我知道馬義士擔心什麼,放心吧,前朝的事,父皇已經早就放下了,只是礙於皇威不好收回詔命罷了,所以前些年抓到齊泰的後人在我的勸諫之下父皇也赦免了,所以你們這一行人被赦免重獲良籍肯定不成問題。”
馬子同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一聽這話,當即驚喜的霍然起身施禮道:“多謝殿下,敢問殿下說的可是我帶回來的所有人?不管他們先前身世如何?”胖太子笑笑道:“是,我說的就是這個意思,不管他們是誰的後人,一律赦免。”
馬子同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狂喜,他原來已經做好了幾手準備,甚至準備犧牲自己換取其它人被赦免,可沒想到他還什麼都沒提這善解人意的胖太子就主動承諾了赦免所有人,這叫他如何不喜?當下也是再次下拜謝恩,對胖太子的觀感自然是更好了幾分。
就在叩謝完畢胖太子示意他起身的時候,馬子同卻忽然發現還漏了一個人,胖太子剛才說的只是赦免隨行回來的一行人,可是他們之中卻還有一個人留在交趾,他承諾過要把所有人都帶回來了,那就一個都不能少,那又如何能少了練珍?!
所以馬子同並未起身,而是再次下拜道:“草民還想請太子殿下再赦免一個人。”楊士奇當然知道他和蒙禹的關系,還以爲他要爲蒙禹求情,於是連忙出言道:“蒙先生的事還未有定論,馬先生不必急於爲他求情。”這一下倒是讓馬子同有些啞然了,這才記起還有蒙禹的事。
可心中權衡之後,再想想楊士奇的話,也決定還是先把蒙禹的事放一放先說練珍的問題,於是抱拳道:“太子殿下,草民想說的人是現在被逆賊黎利當做傀儡的安南王陳暠,他其實是前朝官員練子寧的幼子練珍。”
胖太子也是有些愕然的看看楊士奇,在看到對方同樣不解的眼神,胖太子就再次示意道:“究竟是何緣故,馬先生還是先起身回座慢慢說吧。”馬子同這才再次起身落座後將練珍如何被黎利誆騙去做了安南王陳暠的經過說了一遍,當然,爲了減輕練珍的罪過,馬子同也盡量說成是練珍年幼無知的被黎利欺騙和利用的。
胖太子聽完之後也再次陷入了沉思,半晌才說道:“既如此,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就是馬先生再去交趾說服練珍利用現在安南王的身份與黎利決裂重新歸服大明?這樣練珍不但可以名正言順的回歸,更是可以有大功於江山社稷啊!”
馬子同也是欣喜異常,當即抱拳道:“草民願意一試。”李陽也興奮的抱拳道:“我願同往。”太子點點頭道:“嗯,既然你們本身就在總兵府有軍職,那就讓五軍都督府再次任命你們前往交趾總兵府任職,馬先生就委屈一下還是先做個參贊,李陽因功晉升千戶。”
二人連忙下拜叩謝,楊士奇也表示一切都由他去對接辦妥。就在準備告辭之時,雖然明知不可爲,馬子同卻還是再次彎腰施禮道:“還請太子殿下開恩,只因我那黃嵐師妹與蒙先生二十多年未見,如今好不容易回到京師卻又無法團聚,能否請太子殿下開恩讓他們見上一面。”
胖太子的臉上笑容依舊,可聲音卻凌冽起來:“嗯,這有何難,只要馬先生能去說服他真心投效於我,那我不僅可以立刻放他出去,還能爲他們賜婚甚至親臨證婚。”馬子同也沒想到太子會讓他去勸降蒙禹,可轉念一想也覺得似乎這也是個不錯的結果,當下便應承下來。
皇城文華殿的密室中,蒙禹正在就着燭火翻看着楊士奇的手稿《北徵實彔》,就聽得門被推開,一個人緩緩的走了進來,由於燭光昏暗,蒙禹一時沒有看清來人的長相,而馬子同卻很快就借着燭火的照應看清了蒙禹的樣子。
二十多年沒見,兩人都從風華正茂的大好青春變成了如今滿面滄桑的中年男子,馬子同眼中的蒙禹,一頭清灰微白的發色,清瘦的面龐已經有了歲月的痕跡,頜下的胡須有些凌亂,只是眼神依然清澈中透着睿智,只是還多了一份淡淡的灑脫,全無被軟禁的頹喪。
而蒙禹也終於看清了馬子同,那個當年一身白衣英姿勃發的英武男子,如今卻是面龐黝黑滿是皺紋,一身的粗布舊衣,頜下滿是短短的胡茬,就好像一個常年勞作的莊稼漢一般,唯一不一樣的就是眼神中滿是堅毅果敢卻又滿是憂鬱和淡淡的哀傷。
蒙禹激動的放下手中的書霍然起身驚呼道:“馬大哥!”馬子同也哽咽的喊了聲:“蒙先生!”兩位同生共死又多年未見的摯友終於緊緊擁抱在一起,兩人有滿肚子的話想要說,可千言萬語到了嘴邊卻又凝滯住了,只因雙方都知道他們能在這裏相見意味着什麼,而且暗中也一定是有人在監聽着的。
蒙禹只能是重重的拍了拍馬子同的背之後招呼他坐下,然後就讓馬子同給他講講當初在南京一別後的發生的事情,馬子同也是將一路到達交趾以後發生的事都大略的說了一遍,這一說就是一個多時辰,蒙禹也只是時不時的問上一句。
終於說完又唏噓一番之後,馬子同才鄭重的說道:“蒙先生,你可知嵐妹這些年一直都在苦苦等着你,不管別人如何爲她張羅她始終都是拒絕的,她心裏就只想着你,如今好不容易來到京師,可卻還是差了一步沒能見着你,嵐妹都快急死了。”
蒙禹的眼中終於出現了一抹愕然的神色,繼而又恢復平靜的微微搖頭道:“可我並沒有在等她。”馬子同一時有些驚愕的問道:“你說什麼?可你不是也至今未娶麼?”蒙禹苦澀的笑笑道:“我早已經有妻子了,只不過她意外亡故了!”
馬子同還是有些不願意相信的盯着蒙禹看了片刻,等到看清蒙禹眼中的哀傷和痛苦之後,馬子同才無奈的長嘆一聲道:“還真是天意弄人啊,可既然你的妻子已經亡故,而嵐妹又還在苦苦的等着你,你就成全一下她的一片癡情又如何?”
蒙禹依然的平靜的搖搖頭道:“不了,我這一生只會有月如一個妻子,而且,我應該不用多久就會去陪她了,嵐妹的一片深情只能是錯付了!”馬子同聽聞此言幾乎已經是低吼道:“你已經準備赴死了?就爲了那個漢王朱高煦?你別忘了他可是我們的仇人!”
蒙禹笑笑道:“馬大哥,仇也好,恩也罷,都已經過去了,如今我是真的累了,想去陪月如了,你也知道,如果不是我自己求死是不可能心甘情願的被軟禁在這裏的,我知道你是幫太子殿下來勸服我的,也知道我只要點個頭就可以外放爲官,可我真的已經不想再出去了,馬大哥就不用再勸我了。”
馬子同一時頹然,雖然二十多年未見,可蒙禹的品性他很明白,他既然已經做出了決定,那就肯定是難以更改了,一肚子想要質問蒙禹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最後,他只能用哀求的口吻小聲說道:“那就算你爲了報答恩師的情義可憐可憐嵐妹讓她的等到有一個結果可好?就算我求你了可好?”
馬子同說完居然撲通一聲跪下了,這可真把蒙禹嚇了一跳,趕忙起身攙扶,可馬子同似乎已經鐵了心了,不但堅決不起身,口中還不停的說道:“蒙先生,只有我們知道嵐妹這些年過的有多不容易,只有我們知道嵐妹心裏有多苦,只有我們知道嵐妹對你的情意有多深,你不能讓一個這麼愛你的人希望破滅,這會讓她痛不欲生、生不如死,這比直接殺了他還要狠啊!”
聽完這些,蒙禹也終於也是頹然坐倒在馬子同身側,馬子同說的這些他當然明白,可他也不能因此就真的選擇歸服太子啊!那可是他的殺妻仇人。所以,想了半晌,蒙禹才終於決定了這輩子最後再用一次心機,用一番善意的謊言讓黃嵐好好的活下去。
於是,蒙禹悽然一笑道:“馬大哥,我不能答應隨你出去,可我也想讓嵐妹好好活着,所以,我會寫一封信請你帶給嵐妹,我會告訴她我也一直在等她,只是我不能違背本心的背主求榮苟且偷生,我會告訴他我死後會葬到南京棲霞山上的桃花山莊,讓她在那裏好好生活下去,我會告訴她來世我們再做夫妻。”
馬子同有些迷茫的轉頭看着蒙禹,他對情愛一事向來就不甚了了,所以想了半晌才想明白,似乎也只有如此才能讓黃嵐心懷希望的好好活下去,至於黃嵐會不會知道實情或者知道蒙禹曾經成過親,那就以後再說了。
馬子同這才點點頭向蒙禹致謝,二人互相攙扶起身後,蒙禹便開始提筆書寫這封真假參半的情書加遺書,寫完之後,蒙禹把信交給馬子同後鄭重的說道:“既然太子殿下讓你們去交趾,那你們就盡快啓程爲好,至於孩子們,或投軍或參加科考就隨他們自己的心意吧,你也該放手讓他們去過自己的人生了。”
馬子同點點頭收好信紙,蒙禹又將自己手中的折扇,腰間的玉佩,還有那把木雪公主所贈的匕首交給馬子同:“可惜,馬大哥的孩子們我大概是見不着了,這三樣物件就請馬大哥轉交給他們算是我這個做叔叔的一番心意吧。”饒是馬子同這樣的硬漢此時也已經是忍不住潸然淚下,默默的收好了三樣物件,然後鄭重的替三個孩子作了三個揖分別致謝。
最後,馬子同才換回江湖人士的抱拳禮朗聲道:“蒙先生,今生能夠與你相識相知還能並肩作戰同生共死,幸甚至哉,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我兄弟就此別過了!”蒙禹也鄭重的抱拳道:“山高水遠,風狂雨急,馬大哥一路珍重!”
馬子同抱拳定定的看了蒙禹片刻,像是要把蒙禹現在的樣子牢牢的記在心中,半晌之後才滿含熱淚的再次重重的一抱拳,卻再也說不出半個字來,然後便毅然轉身決絕的踏步而去,淚水也順着他剛毅的面龐再次滾落而下。
當年的光耀大明天下的年輕雙壁,如今的兩位世間大才一雙摯友時隔多年如今匆匆一見之後便又要天各一方,生死兩路。惜乎?痛乎?
有道是:
揚子江頭楊柳春,
楊花愁殺渡江人。
數聲風笛離亭晚,
君向瀟湘我向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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