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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6章 居延海的暗流(上)

大明危局前傳第六百二十三章 居延海的暗流(上)

七月下旬大草原,居延海邊那片發生過很多故事的胡楊林裏,一處新建的墳塋格外醒目。而墓碑上,卻赫然刻着‘愛妻元月之墓’,這一看就是用劍刻出來的,筆力蒼涼肅殺。而一身素服的秦風就跪坐在墳前的地上,神情肅然,臉上滿是落寞與不舍,還有些許的悲戚之色。

元月相贈的古琴“映月”就放在他的身前,秦風的手指不停的在琴弦上彈撥着,一首古曲秋月已經被反復彈奏了多次,琴聲中滿是悲傷憂憤,讓這本不該如此蕭瑟的初秋充滿了濃濃的蕭索肅肅穆。

遠處,額色庫與呼倫一前一後靜靜的看着聽着,過了良久,額色庫才長嘆一聲搖搖頭說道:“走吧,我們還是先離開的好。”呼倫一愣繼而疑惑的問道:“大汗不是來勸慰駙馬的麼,怎麼就這麼走了?”額色庫無奈的苦笑搖頭:“他在爲別的女人守墓,我這未來嶽父該如何開口?又能和他說些什麼?”

呼倫呼倫皺眉想了想,輕聲問道:“駙馬這樣的表現更加證明了他答應娶公主是不得已而爲之的,大汗就不介意嗎?”額色庫看看呼倫苦笑道:“呼倫,駙馬是不是明廷的奸細已經不重要了,我也可以肯定他絕不是真心投效於我,包括娶木雪,肯定也是另有所圖,還有他那個弟子宋飛的真實身份都是問題,可這又如何?”

呼倫眉頭皺的更緊了:“大汗,容屬下多嘴一句,如今大事在即,真不該再放任這些人肆意妄爲。”額色庫搖頭道:“呼倫,有些事情可不是這麼好分對錯的,也並非只有黑白兩色,還有中間的灰色,有時爲了暫時平衡各方利益,就算明知是錯也只能暫時隱忍。如今元月一死,駙馬和元朔就有了嫌隙,如此一來,我們還是有希望把草原醫神真正變成額旗駙馬的,只是,就要看我的小木雪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額色庫話音剛落,呼倫卻忽然小聲道:“大汗,又有人來了。”兩人屏氣凝神看去,卻見是一個身漢人服飾裝束的女子懷抱着一個東西低着頭向秦風深情款款的走去,額色庫不由得微微皺眉,呼倫更是小聲驚呼道:“不會吧?怎麼駙馬還有別的女人藏在居延海?”

額色庫卻眉頭舒展繼而會心一笑道:“呼倫,我們走吧!”呼倫訝異的問道:“走了?不管這漢人女子了?”額色庫苦笑道:“什麼漢人女子,那就是我的小木雪換了漢人裝束!”呼倫這才驚訝的仔細辨認之後才嘆息道:“木雪公主居然連走路的姿勢和舉止都變了,這還哪裏像是我們大草原的公主,哎!”

額色庫也無奈的笑了笑:“其實這樣也好,有木雪做這樣的表率,以後我要說服那些頑固的部族首領接受漢化或許就容易多了。”額色庫說罷便放心的轉身離去,呼倫最後看了一眼木雪和秦風,也無奈的的長嘆一聲,跟着額色庫轉身離開了。

一身漢人女子裝束的木雪公主則深情的凝望着秦風清冷落寞的背影,心中有些刺痛,也有些酸楚,還有深深的悲哀,眼前這男人是自己的未婚夫也是自己深愛的男人,如今卻在爲另一個他心裏愛着的女人守墓,而且還是以丈夫的身份,對於自己來說這似乎有些過分了。

可木雪心中也有無盡的憐愛和欣慰,雖然他是在爲別的女人傷心,但這樣癡情又重情重義甚至爲了心中摯愛能不顧一切的男子,才是值得她去愛的,若是元月死了秦風卻若無其事,或許自己反倒會心中震驚而害怕的吧。

木雪走到秦風身後靜靜的佇立了良久,滿含深情和幽怨的注視着這個身影,用心傾聽着如泣如訴的琴聲,宛如雕塑般一動不動。木雪的心中此時當真是百感交集,自己最大的也是唯一的情敵死了,自己應該開心才是,可木雪的心裏,卻沒有半分開心的感覺,卻有着深深的負罪感,她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這位英武爽朗的女中豪傑。

終於又是等到秦風一曲終了,木雪才緩緩走到墓碑前下拜,並且略帶哭聲的說道:“姐姐,妹妹來看你了,才幾日不見,你怎麼就走了,妹妹還沒來得及感謝你呢。”木雪說着便連連下拜,聲音越來越悲切,直起身時,已然淚眼婆娑。

看着這個漢人裝束的女子的背影,秦風一時有些恍惚,墳冢裏的,是自己心中的妻子,而眼前之人,卻也是自己名義上的未婚妻啊!看着穿着舉止和說話方式都完全變了的木雪,秦風略有些疑惑的問道:“是木雪公主?你怎麼這身穿着?”

木雪直起身子道:“我是漢人的未婚妻子,自然要隨漢人女子的裝束,學漢人的禮數,以後才能做好漢人的妻子。”秦風聞聽這話,卻有些心中刺痛,木雪在元月墳前說這樣的話,讓他有些不悅,卻也只能輕聲說道:“多謝木雪公主來看望小妹,小妹是因我而死,我要在這裏爲她守靈百日,還請木雪公主先回去吧。”

木雪卻並未在意秦風說的話,而是繼續面向墓碑哽咽着說道:“姐姐,其實我才是羨慕你啊,在你面前,我的未婚夫婿連對我的稱呼都變了,我知道他一直也是深愛着你的,可我不怪他,我會如答應姐姐的一般,用一生好好愛他,不管他做了什麼,我都會原諒他。也謝謝姐姐的教誨,真的謝謝!”說完再次下拜,卻更加悲傷的淚如雨下。

秦風聽完,大概也聽懂了木雪話裏的意思,原來元月在來此之前,已經找到木雪,像當初自己對她所說的一樣,也讓木雪不管自己是什麼身份也不管自己做了什麼都要原諒自己,秦風不由得自言自語的喃喃說道:“小妹,原來你早就打定主意要離開了,原來你早就把一切都安排好了,可你爲什麼這麼傻呢?你能勸別人原諒我,爲什麼你自己不能好好的活下去呢?”

秦風說着,兩行清淚已經順着眼角滾落而下。木雪拜完,來到秦風身邊跪下道:“姐姐也是因我而死,我的未婚夫要守靈,我這個做未婚妻的自然也該陪着。”秦風沒有再說話,他實在不忍心再傷害這個單純而執着的女孩。

秦風只能低頭再度撫琴,只是這次,卻換成了高山流水的曲子,一樣的曲子,如今卻帶了莫大的悲涼,透出濃濃的憂傷和無奈。而木雪,也取出了一直抱着的包袱,裏面裝的,居然是元月的先夫親手斫制的那把古琴。

木雪按照所學,也跟着秦風一起彈奏起來,彈了三疊才緩緩收了尾。餘音嫋嫋中,木雪的聲音也再度響起:“秦大哥,我最後一次見到元月姐姐的時候,她將這把古琴贈送給我,也讓我帶些話給你。”

秦風猛然聽得木雪這麼說,不由得一愣,疑惑的說道:“小妹要和我說什麼?”木雪微微搖搖頭道:“當時我也不知道姐姐說的話是什麼意思,還一直疑惑她到底要說什麼,直到現在我才大概明白了。”

秦風沒有說話,靜靜的看着木雪的那把琴,等着木雪的下文,那把琴他自然是知道的,元月也和他說過琴的來歷,他很是疑惑,元月爲什麼把這把琴也送了木雪公主?

木雪微微嘆息一聲,悠悠說道:“姐姐那天忽然來找我,我着實有些驚訝,還以爲她要教訓我,可沒想到,她卻把這把琴送給我,還教了我很多東西,也告訴了我許多道理,最後,她拉着我的手說,以後,有我陪在秦大哥身邊,她就放心了,只是有些話要我記住,在秦大哥走不出心魔困境的時候,就把這些話告訴你。”

秦風點點頭,元月還真是自己的知己,連自己此時的反應都想到了。連自己會被心魔所擾都料到了,可你爲什麼就不能等一等?還是讓你面對這一切的痛苦,真的大過了一切?

木雪看看秦風,繼續說道:“姐姐說,子期與伯牙互爲知音。伯牙爲子期的死斷琴絕響,一生鬱鬱寡歡卻不知子期並不希望看到自己死後伯牙爲自己絕弦,他應該更希望伯牙能一直做自己喜歡的事,一直開心的彈奏兩人都喜歡的琴曲。所以,你也必須做你該作的事,完成你想完成的目標,只有如此,姐姐才會爲你高興,否則,姐姐不管在哪裏,都是會內疚不安的,姐姐最後還送給秦大哥一句話:君問孤月可有恨, 我化清風亦無悔!”

秦風默默的聽着,清淚卻變成了熱淚滾滾而下,原來元月是支持自己所做的事的,原來她是怕會成爲自己完成目標的障礙,原來,她是要用一死來告訴自己,放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她會一直陪着自己,漸漸的,秦風的眼神逐漸變得清澈而堅定起來。

等到木雪完全說完,秦風面上已經帶了微笑,面向墓碑說道:“小妹,你的心意,我明白了,我絕不會讓你失望的。”說罷,秦風起身拔劍在元月的墳塋旁挖了一個深坑,將古琴印月裝入琴囊放入坑中埋好,再次起身深情的看了看元月的墓碑,轉頭對木雪說道:“木雪,就讓小妹好好休息吧,我們該走了。”

秦風說完,轉身步履堅定的往前走去,心中,也恢復了磐石般的堅毅。木雪也緩緩起身,面向墓碑再次深深的鞠了一躬,輕輕說了聲:“謝謝姐姐的成全!我一定會讓秦大哥開心快樂的。”木雪說罷,也重新將琴裝入琴囊,轉身隨着秦風的腳步,離開了這片胡楊林。

胡楊林中的孤墳,在一片絢爛飄飛的黃葉中,顯得那樣安寧,卻又有着些許莫名的悲壯。

秦風從胡楊林一路回到帳房,便倒在榻上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這麼些天以來的不眠不休,再加上心裏的痛苦悲傷和心理上的自我摧殘折磨,秦風確實已經損耗了太多了體力和精力,幸而他在昏睡過去之前,已經運行起了小周天,這才能在昏睡中也讓自己在迅速的恢復着。

這一覺下去,就睡到了第二天,而木雪就一直安靜的陪在他身邊,困了就在趴在榻上休息一會,醒來就守在秦風跟前看着他,也不說話,就這麼靜靜的看着眼前這個熟睡中的男人。看着他的眉頭由一開始的緊緊皺着到後面的慢慢放平,再看着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陰鬱痛苦到後來的逐漸和緩。

直到第二天早上,這個表面堅強無比的男人,居然在睡夢中從眼角留下了兩行清淚。木雪心中隱隱作痛,這眼淚,定是爲元月姐姐流的,也不知道他此時又夢到了什麼,是自責,是悔恨還是傷心?木雪猜不到,也不想再去猜,只能掏出手絹,替他輕輕拭去淚水。

魚筐這一晚上進來過幾次,也勸說過讓她回去休息,但都沒有什麼用。木雪根本就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其實在魚筐的心中,還是一直都深藏着這個柔弱而美麗的身影,甚至當初木雪被阿泰將軍抱着漸行漸遠時看着他的那俏皮眼神,都經常在夢裏都會見到,魚筐現在看着木雪這樣子,心裏也非常的難受。

魚筐一大早再次進來,默默的從背後憐愛的看着這個少時的救命恩人和名義上的妹妹在替師父擦眼淚,魚筐心中有着說不出的感覺,這明明一個個都是重情重義的人,一個個本都可以幸福快樂的安然生活的人,卻偏偏要因爲這人世間的野心而變成這個樣子。

魚筐微微嘆息一聲,再次上前勸說道:“木雪公主,你都守了一天一夜了,還是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師傅一醒來我就立刻去叫你,你這樣不喫不喝不眠不休的,師父若是醒來看到,也會難受,也會內疚自責的。”

木雪這才終於說話了:“你不知道,以前總覺得他離我很遠,只有現在這樣才覺得他離我很近,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我很怕在他醒後,這樣的感覺就沒有了,你說我哪裏舍得離開啊,我多希望能這樣一直守着他,哪怕就這樣看着他熟睡的樣子就好。”

魚筐心中一酸,眼淚已經在眼眶中打轉,只能強忍着痛楚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啊!”木雪微微搖頭道:“比起元月姐姐的愛而不得,只能含恨逝去,我這算得什麼苦?如果能一直和他這樣的近,我倒也寧願多受些苦。”

魚筐心中此時也充滿了內疚,這樣的結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元月本來是可以活的,本來是可以和師父一起離開的,可如今,卻已經黯然離世。而眼前這個柔弱的女子,最後又會是怎樣的結局?魚筐不敢去想。

這個時候,魚筐心中哪裏還有什麼仇恨和計謀,哪裏還有什麼任務和心機,只恨不得立刻上去告訴木雪真相到底是什麼,好讓她不要再這樣的付出,好讓她能盡早的認清事實,不要到最後才發現自己不能承受的真相。

就在魚筐神思不屬,意亂情迷之時。額色庫和呼倫也進到了房間裏,魚筐因爲還專注於內心的糾結,居然沒有發現,還是這樣深情的看着木雪的背影。額色庫看站在一邊看在眼裏,輕輕用漢語問了一句:“你以前就認識木雪吧?”

魚筐下意識的點點頭,卻猛然間發現不對,偏頭看到額色庫,這才立刻驚醒,連忙回身下拜道:“小人見過大汗!”魚筐不由得心內大急,剛才實在是太不應該了,被額色庫看見自己這樣的情形,一旦追查下去,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額色庫看看他,也沒叫他起來,而是繼續問道:“你以前是什麼時候見過木雪的?”魚筐心中大急,心念急轉之下連忙說道:“回大汗,小人之前在寧夏城的濟民醫館就見過木雪公主。”額色庫微笑的看着他道:“是麼,怎麼本大汗看你對木雪頗爲有情啊?”

木雪回過頭愣怔看看跪着的魚筐又看看額色庫,有些疑惑的問了句:“父汗剛才說什麼?”額色庫看看木雪的樣子,有些心疼,可也只是微微搖搖頭嘆息了一聲,依然看着魚筐。

見額色庫沒有理會木雪,還是看着自己,魚筐無奈之下,只得豁出去的說道:“大汗恕罪,自從小人在濟民醫館第一次見到公主便裝前去求醫,便對公主一見傾心,可後來公主與師父定下婚約,馬上就要成爲小人的師母,小人就只能將這份心思藏在心裏,今日見公主爲愛傷身,心中有些不忍,這才真情流露,還望大汗寬宥。”

木雪聞言,更加驚愕,她也早就覺得魚筐有些熟悉的感覺,而且每次看自己的眼神總是很溫暖,自己也在想是不是在哪裏見過他,卻不想今日忽然聽得這樣的表白,一時也有些回不過神來,只能睜大眼看着他。

額色庫眼中卻看不出絲毫的波動,溫和的說道:“年輕人嘛,有些情愛之念也不是什麼大罪,更何況我的小木雪本就人見人愛的,本大汗不會怪罪你的。”魚筐聞聽此言,心中這才一松,額色庫又用蒙語說了句:“起來吧。”

魚筐以爲剛剛逃過去一劫,心中暗自慶幸,腦中還來不及反應,很自然回道:“多謝大汗。”便站起身來,可話一剛出口,魚筐就發現不對了,額色庫忽然改用蒙語,肯定是發現了什麼,這一下才真是糟糕了!

果然,額色庫雖然面上依然微笑,卻眼神凌厲的看着他道:“你聽得懂蒙語?”魚筐只能硬着頭皮道:“小人隨師父在寧夏城時,因常與草原人打交道,就學了一些簡單的,所以能聽懂一些。”

魚筐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去,心中很是有些緊張,他一旦暴露了,那母親和師父也就都危險了,他不禁有些恨自己,早就知道該收起這小兒女情長的心思的,可偏偏總是忍不住,自己還是太差勁了啊!

額色庫心中早已了然,正想再加一把火逼迫一下魚筐,可剛要出聲,卻聽得秦風痛呼一聲:“你莫走!”便霍然坐起身來。木雪心中發痛,轉身緊握着秦風的手哽咽道:“秦大哥,我在這裏…”秦風悠悠睜開眼,見是木雪,眼中神色迷蒙,搖搖頭道:“我睡了多久了?木雪你怎麼會在這裏?”

魚筐一看秦風醒了,連忙大聲說道:“師父,大汗也在這裏。”秦風一驚,疑惑的抬頭道:“怎麼大汗也在啊?!”連忙就要下榻行禮,木雪仍然抓着秦風的手想要攙扶他,額色庫上前扶住他道:“駙馬就無需多禮了,好好歇着吧。”

木雪重新扶秦風靠在榻上,秦風卻暗暗用食指在木雪手掌的勞宮穴用內勁一點,木雪只覺得眼前發黑,軟軟便倒,秦風伸手扶住,連忙伸手把脈,皺眉問道:“木雪這是怎麼了?怎麼會如此虛弱?”

魚筐連忙回道:“公主從昨日便一直守在師父榻前,已經一天一夜不眠不食了。”秦風連忙起身道:“這怎麼行,快些將木雪送回去先好好睡一覺,待她醒後再服藥食調理幾日。”額色庫點頭道:“呼倫,那就勞煩你將木雪送回她的寢帳吧。”

呼倫一看額色庫要單獨和秦風相處,心下大驚,連忙目視額色庫示意,額色庫卻微微一笑的點點頭,呼倫知道,額色庫是告訴他,現在他還沒有危險,呼倫咬咬牙,上前抱起公主便往外走,秦風也吩咐道:“宋飛,你將怡寧丸也送些過去,記得交代侍女待木雪醒後就給她服下三粒,而後連服十日。再開一付金匱湯,每日三次,連服三日。”魚筐也連忙領命而去。

待得帳房中只剩他們兩人,額色庫卻沒有離去的意思,而是眼神犀利的看着秦風道:“駙馬這個小徒弟在哪裏找來的?”秦風一邊招呼額色庫坐下,一邊回道:“他是我在中原偶然遇到的孤兒,我看他老實本份,人也機靈,最主要是對醫術頗有悟性,就收了他做徒弟。”

額色庫點點頭道:“這麼說來,駙馬對他的真實身份並不知情了?”秦風心中一驚,面露疑惑的問道:“大汗的意思是,他有其他身份?”額色庫呵呵一笑:“也許是本大汗看錯了,我看他極像一個故人之子。”

秦風恍然道:“既如此,大汗的故人是誰?待他回來我問問看,若真的是大汗的故人之子,也是一樁好事。”額色庫一直在仔細觀察着秦風的表情變化,卻沒有發現絲毫細微的異常,不由得也有些疑惑,這秦風是真不知情,還是這僞裝得如此之好?

額色庫只得微微搖頭道:“這倒不必了,想是本大汗認錯了,我那故人之子,怎麼會跑到中原去,又哪裏會有這麼巧的事在這裏遇上,若或是真的如此巧合,機緣到了,也自會有相認之時,不必過於強求。”

秦風點點頭道:“不想大汗也篤信機緣之說。”額色庫微微一笑道:“若非機緣,駙馬如何能認識元大當家,若非機緣,駙馬又如何能來到草原爲大閼氏治病,若非機緣,駙馬如何能成爲草原醫神?若非機緣,駙馬又如何能與木雪訂婚?”

秦風自然明白額色庫話裏的意思,只能點頭應和道:“是啊,一切都是天意注定,逃也逃不掉的。”說罷,秦風又施禮道:“小妹突然亡故,在下一時傷心過度,前幾日多有怠慢,還望大汗恕罪。”

額色庫微微搖頭道:“本大汗知道你們有情在先,你能答應與木雪成婚,也是因爲元朔的緣故,不過我答應過木雪的額娘,要讓她自己選擇夫婿,所以一直由着她,如今元二當家亡故,本大汗也很痛惜,但逝者已已,活着的人,都應該更好的活着,才對得起愛我們的逝者,就像木雪的阿媽,臨終前也曾拉着我的手,囑託我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完成我的理想,好好的對待木雪,不要用她的幸福來做交換政治利益的籌碼。”

額色庫說的都是實情,對木雪的阿媽也是真情實感,這些話說的情真意切,在秦風聽來,也確實就是和小妹所希望自己做到的一樣,不由得長嘆一聲:“這世間所有愛着對方的人,看來心中所想,都是一樣的啊!”

額色庫點點頭:“其實最初我是不同意你們的婚事的,可木雪深深的愛着你,哭着求了我很多次,我才最終答應了,所以,我才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愛木雪還是因爲其他原因,也才容忍你不眠不休的爲別的女人守靈,但我希望你從今日起,能忘掉過去,全心全意的對待木雪。”

秦風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只有點點頭沉默以對,額色庫也不介意,起身拍拍他的肩,溫和的說道:“駙馬好好想想,到底誰才是值得你付出一切的,是把你當棋子的明廷?是爲了達成大業寧願犧牲親妹妹幸福的元朔?還是真正愛你的木雪和把你當神一樣敬你愛戴你的草原人民?”額色庫說罷也不待秦風回答,再次拍拍他的肩,轉身出去了。

秦風一時愕然,這額色庫的話裏,分明就是表示已經完全知曉自己的身份,這太匪夷所思了,額色庫居然沒有拿下自己,甚至沒有防備自己,依然敢和自己單獨相處,這讓秦風深深的被震撼了,而且,額色庫最後的話,也一直縈繞在他耳邊。

是啊,小妹的死,是想讓他完成自己該做的事,可自己該做的事,又真的就是對的麼?草原人民是真的敬愛自己,把自己當神一樣對待,可自己要做的事,就是擊碎他們的信仰,讓他們再次得出漢人不可信的結論,這難道就是對的麼?秦風一時又陷入了苦思之中。

額色庫剛走出秦風的營帳,就見呼倫急匆匆的趕了回來,見額色庫平安無事,呼倫這才放了心,迎上來說道:“大汗和駙馬說完了?”額色庫點點頭:“駙馬是聰明人,無需說的太多,點到即可。”兩人說着,便向額色庫的大帳走去。

呼倫皺眉道:“駙馬那個弟子很明顯是奸細,大汗爲什麼不深究下去?”額色庫微微一笑:“是奸細又如何?自從我們臣服明廷,居延海何時少過奸細?我們又幾時去對付過?”呼倫仍然疑惑的說道:“可這次明顯不同,駙馬身邊有奸細,那駙馬是不是奸細?元朔又知不知情?大汗到底對此事知道多少?可否告知屬下?”

額色庫搖搖頭道:“呼倫,我是絕對相信你的,有些事之前不告訴你,是因爲時機不到,現在雖然也還不是時候,但我也不想你誤會我不信任你,只能提前告訴你一些,其實我也還沒有完全搞清楚事情的原委,只是基本已經肯定,駙馬的這個弟子,應該就是十年前薩穆爾大閼氏逃走的兒子,烏爾汗!”

呼倫大驚道:“什麼?!他是烏爾汗?!那他這次回來是來報仇的?這麼說來,其實駙馬的到來就是個陰謀?!”額色庫微點頭道:“也許吧!”呼倫更加疑惑的問道:“那大汗到底是怎麼想的?爲何還不將他們拿下?至少應該把那個烏爾汗拿下!”

額色庫無奈的搖搖頭說道:“呼倫啊,有些事,也許就是天意,若是木雪沒有愛上駙馬,若是駙馬沒有救了數萬草原百姓成了醫神,若是大閼氏對我不是這麼重要,這些就根本不是問題,可現在,我們什麼都做不了,不管是駙馬還是大閼氏,此時都是我成事的重要因素,我必須借助他們的聲譽來凝聚草原的力量,否則又會事倍功半,功虧一簣。”

呼倫搖頭道:“可留着這些人實在是太危險了!”額色庫笑笑:“還好吧,如今看來,他們的潛伏,非但沒有影響我們的大計,反而助益不少,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將劣勢轉化爲優勢,將敵人變成自己人,讓一切不利的局面都轉化得於我有利。”

呼倫搖頭道:“可這談何容易,他們不是屬下,和大汗沒有什麼感情可言,不會這麼快就改變心意的!更何況,若駙馬是要效法韓龍,那可真是放不慎防,誰知道他什麼時候會突下殺手?誰又知道他會用什麼方式下手?”

額色庫決然說道:“是的,所以,如今元月的死,就是一個契機,我要借着這個契機,逐步摧毀他們的心理,讓他們自亂陣腳,互相猜疑,最後或是倒戈或是真正爲我所用!”呼倫如有所悟,點頭輕聲自語道:“大汗是說,摧心戰術?”額色庫點點頭:“是的,攻心爲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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