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聽見了熟悉的名詞從陌生人的口中出來,法贊同奧默裏克都不約而同地轉過身。
“你剛才說什麼?”奧默裏克爲確保並非是自己在混亂情境下的胡思亂想,衝亞龍騎兵問道。
“呼……你們兩個叛徒!”
亞龍騎兵,振奮自身的力量,卻始終難以起身。
先前法贊對他頭部的重擊,令他現在全身難以自控。即便現在醒過來,也難以切實地感受到自己的左半身。
他於是便甩動腦袋,將將近殘破的頭盔甩掉。
露出的面容,竟然是一個黑發赤眼的男性精靈種。此時他雙眼迷離,卻也能尋得一絲憤怒。短發也因爲這憤怒,似乎有些微微顫抖。
“身爲精靈種,卻與新人種爲伍?你們竟然還自稱特爾塔馬斯人?!你們完全沒有一丁點瓦爾斯德的驕傲嗎?!”
憤怒和鄙夷,這正是言語中的強大力量。
但法贊和奧默裏克一時還沒能搞懂情況,兩人都愣住了。
“這不是能好好說話嗎?”琺羅娜見眼前的亞龍騎士語速飛快,不由感嘆。
“你!”奧默裏克從驚訝中反應過來,“你也是從新瓦爾斯德傳送到羅迪尼亞大陸的嗎?是哪裏的人?!是阿德爾贊恩的人嗎?”
“不要用問題來回答問題,更不要一下子拋出一大堆問題。”琺羅娜打斷兩人,在場的四人,現在還唯有她還頭腦清醒。
亞龍騎兵衝琺羅娜瞪去,即便現在的情況對他極端的不利,眼睛裏的敵視一絲未減。
琺羅娜卻並不露怯,走近亞龍騎兵,詢問道:“爲什麼要襲擊我們?”
這是最現在最需要得到的答案,通過這個問題的解答,一切後續的問題都能順理成章地得到答案。
“明知故問,你們這些已經喪失未來的新人種,還妄圖靠着邪惡的獻祭扳回局勢。將整城的生命獻祭給污穢邪物,更是證明了你們無光的結局。羅迪尼亞大陸唯一的拯救之道,便是瓦爾斯德帝國的偉大統一!”
對方語態堅決,琺羅娜也並非是專業的拷問官,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做。
當然法贊和奧默裏克也一樣,四人此時無奈只能大眼瞪小眼。
“說點什麼!”琺羅娜衝兩人小聲道:“這家夥幹脆不說話了。”
“我養母告訴過我,把不識好歹家夥的指甲一顆顆撬下來,他就能老老實實全交待了。”
法贊繪聲繪色地描述整個過程,聽得奧默裏克滿臉黑線。
爲了耳不聽心不煩,奧默裏克也該說些什麼。
“瓦爾斯德帝國,啊,不該是瓦爾斯德共和國嗎?”奧默裏克最終只能在對方的言語漏洞上深究,至少要能夠保持交流。
“利比西翁王室滅亡之後,就沒有瓦爾斯德帝國的說法了,雖然”
“叛徒!不僅同新人種的暴徒爲伍,還編造對陛下大逆不道之言。”亞龍騎兵突然暴起,頭槌撞向奧默裏克,好在奧默裏克及時閃躲。
法贊見狀扯住騎兵的頭,一把將他按在一旁的石壁上。
“我看你是還沒搞清楚狀況啊!”
“法贊,放下他。”奧默裏克呵止道。
法贊將目光瞥向一邊,將騎兵甩在一邊。
奧默裏克吸入一口氣,口氣平靜道:“可能我剛才的言語冒犯到了閣下,我先做道歉。閣下是我的同胞,我絕沒有要危害閣下的打算。現在情況混亂,如果能夠理清現在我們各自的處境,相信一定能夠解釋從之前發展到現在的衝突。”
奧默裏克在地面上用手指繪畫出赫爾的家徽,“我以自己的家徽爲證,所言絕對沒有半分虛假。”
四人再這樣僵持數分鍾,奧默裏克確定對方呼吸平靜之後,才發問。
“閣下如何稱呼?”
“……呼……多比利爾.柯恩科。隸屬於尼祿將軍的瓦爾斯德第一軍,軍團百夫長。”
奧默裏克倒是沒料到對方會說的這樣清楚,“哈,閣下是哪個城市出身?”
“……呼……卡加斯贊恩出身。”
“卡加斯贊恩?”法贊皺眉道:“新瓦爾斯德的七城中,根本就沒有什麼卡加斯贊恩。你這混蛋連個像樣的謊話都不會編嗎?”
奧默裏克抬手阻止了法贊的追問,他的心裏已經有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今年是月亮歷的幾年,閣下……閣下還能還記得嗎?”
自稱多比利爾的騎兵無表情地看一眼奧默裏克,隨後答道:“第一月亮1288年。”
模糊的答案漸漸成型,先前在天空中察覺的怪異也得到了答案。
“第一月亮1288年,這有什麼問題嗎?”
法贊並不能理解其中的疑點。
奧默裏克頭轉向琺羅娜,見到對方正陷入沉思,於是便向她點頭致意。
“琺羅娜小姐,是否對不上……”
“沒錯。”琺羅娜點頭道:“如果我的腦子還清醒的話,今年是第二月亮981年。”
“但是天空中,並沒有第二枚月亮。”
三人一齊抬頭望去,卻真的沒能尋找到第二枚月亮。
這正是奧默裏克所見異樣。
琺羅娜身爲羅迪尼亞大陸本土人,對於天空中的雙月感到理所應當了,以至於如此大的變化竟沒有發覺。
而昨日見到雙月同天的奧默裏克卻還依舊記得那份震撼,殘留的震撼讓他注意到了變化的不同。
“這……這能說明什麼?你難道要我接受……”琺羅娜一頓,便也不再言語。
對於三人的反應,多比利爾並沒有興趣,“三個怪人,喂,你!”
多比利爾衝奧默裏克喊道:“你就是這三個裏面領頭的吧。倒是你們,你們既然自稱不是瓦爾斯德的叛徒,那出現在新人種的國家,還與新人種爲伍,又怎麼解釋?!”
隨後的時間,奧默裏克向多比利爾原原本本的解釋了他所知的一切。
接觸了不知名的儀術陣,被傳送至此。自己與同伴來自瓦爾斯德,身邊的琺羅娜來自利弗爾。
不過省略了新瓦爾斯德建立的現狀,只說明三人來自遙遠的第二月亮紀。
凡是大腦發育正常的人類,都不會相信奧默裏克說的事實。
但奧默裏克也自認爲沒有繼續隱瞞的必要。
而在講述的最後,奧默裏克也取下了多比利爾的束縛。
法贊本想阻止,但奧默裏克堅持如此。
“沒關系的,不是還有你在嗎?”奧默裏克倒是回答地輕松寫意,一點沒爲身爲朋友的法贊考慮。
“你這樣的毛病,不死一遍是治不好的。”法贊無奈嘆息。
出乎意料地被解除了束縛,但多比利爾依舊不能相信面前的三人。
即便不是叛徒,那也該是瘋子。
而之前奧默裏克所講述的第二月亮紀,多比利爾也僅僅是左耳進,右耳出,未能留下太多印象。
“能說說當今世界的現狀嗎?正如所見,我們對自己所處的處境一無所知。如果方便的話,能說說閣下來此的目的……以及這裏是哪裏嗎?”
多比利爾扭動着僵硬的手腕,往自己的坐騎亞龍看去。
那副慘狀,將來還能不能飛翔,都還有待商榷。
順着他的眼神,法贊態度強硬道:“打得半殘廢了,但我可不會道歉。”
白鋼騎士自古好鬥頑固,且毫無禮數與自知。
柯恩布瑞達成爲白鋼團長之初,曾一度想要取締這股鐵鏽氣味的軍風,但從法贊的表現足以看出,收效甚微。
柯恩布瑞達也在這期間,在瓦爾斯德的上流社會中,被剝奪了名家千金的標籤。
多比利爾目光轉向琺羅娜,目光刺骨,令人不適。
但琺羅娜卻並不回避,仿佛對於這樣攻擊性的目光已經見怪不怪。
多比利爾開口道:“羅迪尼亞大陸已經病入膏肓了……最開始,僅僅只是表現在各國的精英分子中,出現無緣由的精神錯亂。表現出的狀況幾乎沒有相同點,不過其中的大部分,身體會出現一定程度的畸形,精神會極端自我。而且我聽說將那些瘋子的屍體焚燒,血液蒸幹最後能夠提取出鮮血的結晶。當然,在現在,學者給那些瘋子作了個引經據典的統一稱呼。”
"是?"奧默裏克下意識地湊近了脖子。
“將自己的有限的才能獻祭給無止盡的私欲,這正是所謂的‘大欲王’。哼……據我知曉的幾個,也確實盡是些縱欲享樂的混蛋。”
聽到多比利爾的講述,尤其是他說出大欲王時,琺羅娜的臉色突變,心和魂仿佛都要破體而出。
“你沒事吧?”奧默裏克慰問道。
琺羅娜側頭搖手,示意沒事。
多比利爾並沒有要詳述其中的意思,繼續講述起在他的視角下的百王之戰的起源。
"那時候,那些瘋子造成的混亂雖然無法無視,但也沒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而我們瓦爾斯德,卻沒有出現過一例瘋子的案例,正是瓦爾斯德天命所歸的證明。"
奧默裏克盡可能不發出聲響,盡可能地聽取其中的知識與智慧。
不知爲何,《瓦爾斯德千年》中,有關百王之戰這重大的歷史事件,未有詳盡的描寫。
這也導致了對於百王之戰發展的猜測衆多,多數混亂不可信。
因此,對於百王之戰的事實,在新瓦爾斯德一直未有定論。
如今,如果奧默裏克所見的,是真實可信的歷史。那麼現在的奧默裏克,就是幸福的。
琺羅娜同樣用心記彔着多比利爾所說的言語,她並非是歷史的愛好者,但也能夠感受到其中的分量。
法贊無法參與進這場無聲的狂歡中,心中積鬱的他,平靜地走到受傷的亞龍邊上,撫摸亞龍的傷口。
亞龍並未發出法贊意料中的嘶吼聲,反倒平靜地注視起法贊。
法贊享受這片刻的安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