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又回到山下那處客棧。
林明吩咐小二上幾壇好酒,幾蝶花生,醬牛肉,便領着向問天進了廂房,着意爲他接風洗塵。
“向大哥,此番幸虧是你,若不如此,只怕我釀成大禍。”
林明拱手行禮,深深感激,又愧疚的望着盈盈。
向問天抬了抬手,並不在意。
“盈盈怎地說,也是我從小看到大,哪會置之不理呢?”
任盈盈笑語嫣然,方生那一棍下來,她還當真以爲見不到明哥哥,萬萬沒想到向叔叔及時出現,把她救下。
任盈盈遺憾的望向少林,可惜那幾本少林絕學,未曾保留下來。
輕聲嘆了一聲,追悔莫及,早知便當初兀自強記那《易筋經》,也不會落人口舌。
林明仿佛看出她心中所想,緊緊抓住盈盈的玉手,心疼道。
“盈盈,下次莫要這般犯險,爲兄心疼的打緊。”
盈盈轉怨爲笑,倒也看開了,幾本祕籍那比得上心上人重要呢?
林明突然嘿嘿一笑。
“更莫談,爲兄也強記下那幾本絕學,若不是如此,又怎使得出那如來神掌?”
任盈盈面色嬌紅,抬手作勢欲打向林明,吶道。
“好啊,明哥哥等着看盈盈笑話呢。”
林明哈哈一笑,林平之識趣的低頭喝茶,全然不覺眼前兩人打鬧。
向問天輕咳兩聲,一杯清酒便下肚。
任盈盈亦發覺不對勁,連忙轉移話題,笑嘻嘻望向向問天。
“向叔叔向來在河北一帶行義,怎突地在這少林出現?”
向問天身形一頓,放下酒杯,長嘆一聲。
“此事,便說來話長啊…”
任盈盈緊忙爲向問天填滿清酒,等他下文。
愁到傷心處,唯酒解千愁。
向問天便從教中新舊兩派恩怨談起,從東方白放權,新派逼宮之事,楊蓮亭捏造證據,說他判教背道,又下令教衆捉拿,
談到激動之事,更是捶胸長嘆。
他一路逃亡,鋌而走險,才躲在少林周圍。
畢竟,最危險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
言罷,向問天謹慎望了林明一眼,畢竟在他眼裏,林明自然是和東方白綁定同一起的。
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他還是分得清的。
林明緩緩一嘆,濁酒下肚,解釋道。
“向大哥之事,我也知曉三分,那日我們初到洛陽,便知曉其中經過,東方也回去處理教中風雲,懲治那小人楊蓮亭,洗刷向大哥身上的污名。”
向問天咧嘴一笑,敬了林明一杯,有了教主丈夫兜底…
他還怕個屁!
現在就等着回去收拾楊蓮亭和那幫新派賊子了!
兩人就這般一杯一杯喝着,多年好友重聚,自是歡喜。
酒過三巡,
上至武林往事,下到風流軼事,兩人聊的不亦樂乎。
“林兄弟在華山那戰,可謂驚天地泣鬼神!”
“那怕是東方教主,就算是當年的任教主,也沒這般威風”
向問天嘖嘖稱奇,隨即嘆道。
“可惜任教主被囚在梅莊底下,暗無天日,再不見當年威風…”
向問天話音霎時斷開,他自覺說漏了嘴,連忙一杯酒下肚。
任盈盈眼中閃過激動光芒,抓着向問天衣襟,興奮道。
“向叔叔,你說爹爹在梅莊底下?”
“這…”
向問天霎時沉默,不知如何作答。
坦白來說,對他而言,任我行在位,和東方白在位,對他地位都無甚影響。
只是,說到底,隱瞞任我行下落,終究是對盈盈極大的殘酷。
酒滑過向問天喉嚨,心中鬱鬱,惆悵,這才一同噴薄而出,任我行下落,到底也說漏嘴了。
任盈盈眼中噙着淚水,話音顫抖。
“向叔叔,你告訴盈盈…盈盈尋了爹爹數年…”
向問天爲難的舉着酒杯。
向問天爲難之處,他自然知曉,任我行一旦衝出地牢,對東方白權力將是毀滅性打擊,他自然不敢做這掘墓人。
罷了,
最後的惡人,
還得自己來做。
林明輕揩去任盈盈眼角淚珠,向她解釋。
“向大哥說的不錯,任老前輩,就在那西湖梅莊地牢中關押。”
“盈盈,對不起…”
任盈盈面色崩潰,林明知曉父親關押之處,她自然不意外,她當初亦不想通過這件事使兩人關系變質。
但當林明親口說出這番話語時候,
她心好疼,
揪心的疼。
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回應。
“明哥哥…明哥哥的話…我自然相信…盈盈身體不適,先去歇息了。”
任盈盈拖着病軀,踉蹌走出門外。
向問天尷尬的舉着酒杯,喝也不是,放也不是。
林明道歉一聲,追出門去。
鄰房門口,林明拍了拍門,輕聲喚道。
“盈盈…”
憔悴嗓音傳出,
“明哥哥莫要再念,盈盈乏了,暫歇息了。”
林明長嘆一口氣,轉身離開。
房內,任盈盈躺在牀上,腦中激蕩翻湧。
“明哥哥倒底是掛念我的…”
“只是明哥哥也掛念着東方不敗…”
“明哥哥夾在中間,也很爲難。”
“爹爹消息,道與我也不對,不道我亦不對。”
“可是!可是…”
“明明是我先來的…”
任盈盈自然知曉,東方白和爹爹有奪位之仇,林明夾在中間,兩難之處。
她突然泣然一笑,自我安慰。
“明哥哥幫我也亦夠多,盈盈又何必處處賴着明哥哥呢?”
“是了,既然有了爹爹下落,盈盈一人,又何必不能救出爹爹呢?”
剎那間的自我洗腦,讓任盈盈頭腦清明下來,她心底一橫。
罷了,明早便獨自離開,莫要叫明哥哥爲難。
盈盈一人,又何嘗辦不成事?
想到這裏,她不再囉嗦,起身收拾行李,輕裝準備離開。
………
次日清晨,黑暗籠拂客棧。
任盈盈拿起行李,忍着些許疼痛,兀自下了客棧。
她走到門口,又停了下來,戀戀不舍的望了林明那間廂房。
喃喃道。
“明哥哥,我走了,你莫要糾結。”
一抹清淚淡淡劃下,她心底一橫,提着行囊便向前離開。
她的心裏,仿佛有什麼東西,悄悄的碎了。
一道悠悠嗓音傳來。
“盈盈…”
“字畫未拿…”
“也要走的這麼堅決嗎?”
任盈盈眼中閃過慌亂,呼吸變得急促起來,脣齒微張。
林明三步踏出,直抵任盈盈面前,輕輕摸了她頭。
“爲兄說過,爲兄永遠是你的後盾。”
任盈盈霎時破防,緊繃俏臉露出委屈的表情,抱在林明懷中。
林明拍了拍她,輕聲道。
“江南,我亦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