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
房門從裏面打開，易行舟一臉呆愣的從房中走出來，隨後趕緊關上了門。
餓了是什麼意思？
他站在門口搖了搖頭，不敢再想。
來到院中，他瞟了一眼石桌，微微眯起了眼。
那裏的酒少了兩壇。
易行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道冷笑，殺機四起！
“你還不去燒水麼？我都要冷死了。”紅鸞的聲音忽然從屋內傳來。
“好，馬上就去。”易行舟笑着應了一聲，凌冽的殺機頓時消失不見。
院外護衛的兵士紛紛憋笑。
誰能想到這位滅了許家千餘人，讓劉知府，李千總都畏如猛虎的冷血公子，竟還有這樣的一面。
不到半個時辰，院中傳來了陣陣飯香。
易行舟端着飯菜來到屋外，敲響了房門：“紅鸞，你洗好了嗎？”
話說出口，易行舟感覺有些別扭，連忙補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飯做好了，可以喫了。”
“我知道！”紅鸞的聲音略顯羞惱，“你進來吧。”
易行舟尷尬的訕笑了一聲，推門而入。
紅鸞換了一身黑色長裙，正坐在牀邊擦拭着頭發，而那張人皮面具被她隨意地放在一旁。
易行舟愣在原地，有些看癡了。
肌膚勝雪，青絲如瀑，眉如遠黛，脣如點絳。
好一幅美人出浴圖！
紅鸞瞪了他一眼，羞怒道：“你那雙眼珠子能不能別亂看了！你又不是第一次見我的真容。”
易行舟這才收回目光，默默地咽了咽口水。
這能一樣麼？
上次只是借着月光朦朧的看了幾秒，哪會有今日看的這般真切。
他壓下心頭的蕩漾，把飯菜放到桌上，強裝鎮定的說道：“喫飯吧。”
紅鸞看到他的樣子，不由得彎了彎眉眼。
她放下毛巾，來到桌旁落座，正要動筷子，目光卻看到了桌上的一壇酒。
“你不是不能喝酒麼？”她猶豫着問出了這句話。
易行舟夾菜的動作微微一頓，剛才的旖旎氣氛瞬間消散。
“我這不是活不久了麼......就想着總得在死前好好嘗嘗。自己弄出來的酒，要是臨死之前不能喝個夠，總覺得虧得慌。”他故作輕松的說道。
紅鸞的眼眸瞬間黯淡，咬着嘴脣問道：“難道就真的只能......等死了嗎？”
易行舟卻笑了，他一邊給紅鸞夾菜，一邊笑着安慰道：“好啦，別替我傷心了。我想做的事基本都做完了，能不留遺憾的離開，該爲我高興才對。”
紅鸞聽着他這些話，眼眶不由得又紅了。
爲了不讓氣氛變得更加傷感，她強壓着翻湧的情緒，埋頭喫飯。
但是很快，她的動作頓住了，豁然抬頭問道：“基本？離開？你還要做什麼？！”
易行舟慢慢放下筷子，微微沉默後，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臨別之際，他不想再說謊了。
他看着紅鸞，輕聲解釋道：“許家的事其實歸根結底，是衝我來的，何家出事也只是爲了引我現身而已。若是不用雷霆手段反擊，幕後之人會沒完沒了的試探或者出手，而且她的手段不僅僅只是針對我，還會牽連你們。”
“這些事我來找你的路上也大概猜到了。”紅鸞不解道：“可許清河不是已經被你給......難道這還不夠？”
“遠遠不夠。”易行舟緩緩搖頭道：“對於那些棋子而言，許家一千多人的血會讓他們畏懼。可對於真正的幕後之人來說，損失一枚棋子並不足以讓她停手。”
紅鸞猛地將手撐在桌上，問道：“你知道是幕後之人是誰？”
易行舟慢慢眯起眼睛，點了點頭：“雲王側妃趙氏，按理說我該叫她一聲趙姨娘，可面對一個喜歡用些醃臢手段的女人，我卻實在是叫不出口。”
“對於這種人，只有把刀真正架在她脖子上，她才會知道害怕，不是麼？”
紅鸞猛然瞪大雙眼，驚呼道：“你是想！......”
後面兩個字太過驚世駭俗，她不敢說出口。
趙氏在名分上也是算易行舟的半個母親。
若是真的做了，那豈不是......
相較於紅鸞的震驚，易行舟卻是眯着眼，淡定說道：“就是你想的那樣，我要讓她跟我一塊死！只有這樣，我才能走的安心。至於我那位弟弟......”
他忽然搖了搖頭，輕笑道：“他雖然也想讓我死，但手段卻不似趙氏那般毫無底線。等我死後，他不會對無關之人下手。”
紅鸞失神的看着易行舟，低聲喃喃：“一定要這樣做嗎？你要是真做了，會被史官記彔在冊，被後世千萬人口誅筆伐的。”
“我不在乎！”易行舟回望着她，聲音凌冽道：“我不能把這麼大的一個威脅留給你們。趁我還活着，索性徹底解決她！”
紅鸞低着頭，沉默了。
好一會兒，她忽然抬起頭說道：“既然如此，我不勸你了。”
她深吸了一口氣，語氣慢慢變得堅定：“我和你一起去。你一個人去做這件事，做不成的。而且就你現在的身體狀況，一個人也趕不回京城，我陪你一起！”
紅鸞如何能不知道此行必然是有去無回，可她卻毅然決然的做了這個決定。
既然攔不住你，那我便陪着你！
然而面對她孤注一擲的決然，易行舟卻是笑着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你能不能正經一點兒！我在和你說正事。”紅鸞怒道。
易行舟溫和的笑了，笑容越來越溫柔。
他伸手輕輕抓住紅鸞的肩，將臉慢慢靠近。
紅鸞渾身緊繃，呆立在原地。
二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甚至彼此都能感受到對方呼出的熱氣。
易行舟直視着她，沒有再掩飾自己眼中那熾熱的、無由的喜歡。
“紅鸞，這件事我可不能答應你。我不願，也不能讓我喜歡的女子跟我一起送死。”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如此熱烈的說出他喜歡紅鸞。
他驀然變得神採飛揚，笑問道：“來接我的人應該快到了，就讓我在你面前威風一回，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