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冽刀意隨着男子的調侃聲浩浩蕩蕩傾軋而下,一股無可匹敵的壓迫感轟然籠罩了整片湖邊。
鳥雀驚飛,魚蝦沉底,湖邊霎時間一片寂靜。
一滴冷汗緩緩從龐毅的額頭滑進了眼睛裏,可他卻絲毫不敢眨眼,一臉驚懼地望着易行舟。
天品!
能做到如此威勢的,只有天品武者。
爲什麼會有天品武者出現在這裏?
爲什麼這人會回應大公子的呼喊?!
龐毅心裏退堂鼓已經打了千百遍,可想到空手回去後的結局,他還是硬着頭皮上前了一步,抱拳道:
“不知前輩是何人?此乃我雲王府的家事,還望前輩行個方便,莫要插手。”
雖然不知這位神祕的天品武者是誰,但龐毅心裏還是抱着一絲希望,企圖搬出雲王府的名頭阻攔這人出手。
然而面對他的說辭,那道聲音卻是重重冷哼道:“你在威脅我?”
下一秒,凌冽刀意驟然爆發!
“轟隆!”
一道巨大刀罡從天而降,在龐毅的腳下劈出一條足有數丈深的裂痕。
一位藍袍中年男子如鬼魅般猝然出現在衆人眼前,那張胡子拉碴卻難掩俊朗的臉上浮現一抹冷笑。
他緩緩走向龐毅等人,每走一步,周圍的刀意就更加森寒一分!
“若說這話的是易千山,我或許還會考慮考慮。你這種首鼠兩端的小人,也配代表雲王府?”藍袍男子眯着眼淡淡道。
“哐當!”戰刀重重掉落,龐毅張大了嘴,眼珠險些從眼眶蹦了出來。
“天下第一刀!宮淮南!”
龐毅驚叫出聲,整張臉都因過度恐懼而扭曲起來。
他之所以這麼恐懼,不僅僅是因爲雙方巨大的實力差距。
更是因爲,他見過宮淮南!
雲王還未離京之時,龐毅就曾見過這位酷愛藍袍的男子好幾次出入王爺的書房,也是在那時,他得知了藍袍男子就是名震天下的‘天下第一刀’宮淮南。
當時的他並未太過在意,只當是宮淮南與王爺有些交往而已。
可如今,宮淮南出現在了大公子身邊,這意味着什麼?
王爺不是更中意二公子嗎?
難道?!
龐毅驚駭的看向易行舟和宮淮南,渾身止不住的發抖。
他似乎在易行舟身後看到了一張無形的巨大蛛網。
而他們所有人,都只是被巨網所縛住的祭品!
“快跑!我們都被騙了!!”
他猛地尖叫一聲,再也沒有了絲毫戰意,什麼狗屁加官進爵都被他拋到了腦後,拔腿狂奔。
他這慌忙逃竄的舉動不止震驚了其餘玄甲衛,就連紅鸞和何其多都傻了眼。
雖說對面是天品武者,但你這態度轉變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唯獨易行舟看到他的舉動,眼皮微不可察的跳了跳,目露思索之色。
龐毅眨眼之間便跑出了數丈遠,可宮淮南卻絲毫沒有要追的動作。
他慢悠悠的走到易行舟身邊,笑着開口道:“易小子,咱們的約定是我只幫你出手一次,要不要用在這裏,你自己選。”
易行舟斂去眼中的思索之色,用目光掃過紅鸞和何其多,釋然般的嘆了口氣,抱拳道:“前輩,出手吧。”
聽到他的回答,宮淮南嘴角緩緩勾出一抹笑意,然後,笑意慢慢擴大。
“好,那便如你所願!”
宮淮南驀地大笑出聲,袖袍中的右手緩緩伸出,朝着龐毅逃竄的方向輕輕一揮。
一道凌厲刀罡瞬息而至!
“嗤。”
身首分離,龐毅滾落的頭顱上還殘留着濃濃的恐懼表情。
玄甲衛衆人見到這一幕紛紛被嚇得亡魂皆冒,再也顧不得什麼任務和陣型了,慌忙地尖叫着逃竄。
有人丟盔卸甲,有人騎馬狂奔,還有人驚慌的跳入湖中。
宮淮南眼中寒光一閃,袖中無鞘長刀滑入掌中,對着這些玄甲衛,狠狠一揮!
三道巨大刀罡朝三個方向激射而出。
“嗤,嗤,嗤......”
尖叫聲,哭嚎聲,戛然而止。
清澈的湖泊漸漸泛紅,兩百玄甲衛,全滅。
宮淮南收刀入袖,轉頭走向易行舟,笑問道:“易小子,可還滿意?”
易行舟還未來得及回答,紅鸞就一個閃身擋在了他身前,渾身緊繃,蓄勢待發。
“你們做了什麼交易?你想對他做什麼?”她冷冷地問道。
她不知道這兩人做了什麼交易,也不知道宮淮南是出於什麼目的幫易行舟出手。
但如今交易完成後,這宮淮南又是敵還是友?
面對如此危險的一個人,她不得不防。哪怕是以卵擊石,她也不願再讓易行舟發生什麼意外。
凌厲的劍芒漸漸凝聚。
然而宮淮南在看到她的舉動後,卻忽然愣住了。
腦海中,那道在廊橋上彎腰淺笑的藍衣倩影一閃而過。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慢慢舉起雙手,看向紅鸞苦笑道:“我說丫頭,你這警惕心也太強了,我要是對想易小子有什麼圖謀,你們哪裏還能活蹦亂跳的站在這?護情郎護到你這個份上,也真是......”
隨後他又看向易行舟,豎起了大拇指,“易小子,眼光不錯。”
紅鸞剛剛凝聚的劍芒驟然紊亂,耳尖迅速染紅,“什......什麼情郎,前輩莫要胡說。”
隨着這道略顯羞惱的話語,緊張的氣氛頓時消散。
易行舟輕輕拍了拍紅鸞的肩,從她身後走出,抱拳謝道:“多謝前輩出手,前輩......”
“叫什麼前輩,我有那麼老嗎?”宮淮南看了他一眼,嫌棄道:“你這副一本正經的樣子真沒勁,還是剛才氣急敗壞的樣子更有意思一些。”
“呃。”
易行舟愕然地看着面前的宮淮南。
這位前輩,似乎跟他想象中的高人形象有點不太一樣。
他頓了頓,重新組織語言說道:“多謝宮先生出手,我很感激。那個......我能不能厚着臉皮再跟先生做一次交易?”
宮淮南似乎沒想到他會這麼問,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你小子還真是跟易千山一模一樣啊,這麼不要臉的話你是怎麼好意思說出口的?”
面對宮淮南毒辣的調侃,易行舟無奈的深吸了一口氣。
他正欲解釋,卻被一道更加無奈的大喊聲打斷。
“喂!”
“我說你們能不能先管管我啊?!”
何其多躺在地上,黑着臉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