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靜的房間中突然傳出一道憤怒的聲音。
“前輩說什麼?!”
紅鸞二人聽到這聲音猛然一驚,當即就要衝進房間。
“等等。”宮淮南攔住了二人,輕輕搖頭道:“別着急,他沒事。”
話雖如此說,但他右手不知何時卻已經握住了那柄無鞘長刀,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房間內,易行舟怒視着無事道人。
他被怪病折磨了二十年,眼瞅着馬上都快死了。
老道士這時卻告訴他,他沒病?
這讓他如何能不憤怒。
莫不是這老道士根本沒辦法治好他,索性用這麼個借口將母親困在青崖山十年?
想到這,他緩緩握緊了拳頭。
老道士見易行舟誤會了自己話中的意思,趕忙解釋道:“後生,老道說的沒病,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
他尷尬的摸了摸鼻子,接着說道:“老道說你沒病,是因爲你這種情況根本就不是生病。而是,身魂不合。”
“身魂不合?”易行舟的怒氣漸漸消散,疑惑道:“這是何意?”
老道士嘿嘿一笑,用那雙滲人的眼睛盯着他,緩緩開口道:“後生,你可曾聽聞過‘心力’?”
易行舟微微一怔。
般若寺的老僧空念也曾對他說過‘心力’這個詞,只是當時的他並未太過在意。
這就是自己的病因?
老道士嘿嘿笑道:“瞧你的樣子,應該是已經聽過了。那麼,你也應該見過一些根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吧?”
易行舟徹底愣住了。
老道士說的一點都沒錯,自己腦海中的確有一些光怪陸離的畫面,甚至讓他一度以爲是自己瘋了。
老道士舔了舔嘴脣,伸手從桌上抓起三顆棗。
兩顆青棗,一顆紅棗,但紅棗卻有青棗的兩倍大小。
“心力在我們道家也稱之爲神魂。常人的神魂大概只有青棗這般大小,而你的......卻有紅棗這般大小。這種情況,絕不可能是天生的。”
老道士說到這,突然將兩顆青棗合到了一處。
“只有將兩顆青棗加起來,才會變成你這種情況。”
易行舟漸漸回過神,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問道:“前輩的意思是,我這裏有兩個人的神魂?”
“沒錯!”老道士捏起兩顆青棗,緩緩說道:“雖不知是因何緣由,但你這二十年來應該已經一點點的融合了另一道神魂,才會使自己的神魂變得這般龐大。”
“可如此龐大的神魂,又豈是你這具身體能承受的。你的身體,就好似孩童舉鼎,焉能不壞?”
老道士將目光慢慢移向了易行舟,咧嘴笑道:“若是老道不出手救治,嘿嘿......”
“咔!”
兩顆青棗頓時粉碎。
身死魂滅!
易行舟看着地上粉碎的青棗,沉默了。
原來是這樣......
也難怪老道士要說他沒生病,這種匪夷所思的事,如何能用一句生病來概括。
好一會兒,他慢慢抬頭看向老道士,詢問道:“既然如此,前輩打算如何救我?”
“不急,不急。”老道士緩緩走向易行舟,搓着手嬉笑道:“在這之前,咱們是不是應該先立下約定?”
易行舟深吸了一口氣,注視着老道士問道:“前輩想立下什麼約定?”
老道士一步一步靠近易行舟,臉上的興奮之色越來越濃。
“老道可以付出代價治好你,而你只需要付出......”
他的面容漸漸扭曲,聲音也逐漸變得激昂:“這大蒼王朝三百年的氣運!!”
“氣運?”易行舟看着癲狂的老道士,緩緩皺眉,“這種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我要如何給你?”
老道士來到易行舟身前,只有眼白的雙眼睜得極大,神色也變得越發癲狂。
“不需要你來給,你只需要活下去!這個約定就成立了!”他興奮地大喊。
易行舟目光微閃,他想到了老道士曾經的批語。
王朝崩塌麼?
老道士難道認爲只要讓自己活下去,大蒼王朝就會自然而然的崩塌?
這個約定,好像不管怎麼看都是自己佔便宜。
他搖了搖頭,忽然開口問道:“前輩,世間不會有只佔便宜的好事。我想知道你要那虛無縹緲的氣運到底有何用?”
老道士猛然直勾勾的看向易行舟,自問自答道:“這大蒼王朝推翻大武王朝才多少年?”
“區區一百七十年。”
“而老道我已經活了一百九十年!老道取了那大武王朝兩百年氣運才能活到今日!”
他盯着易行舟,詭異笑道:“如今只剩十年壽數,老道又豈能不爲自己謀劃謀劃?”
嘶!
易行舟瞳孔驀然緊縮,一股涼氣直衝天靈蓋。
這老道士竟能掠奪王朝氣運作自身壽數!
他是神仙不成?!
老道士突然上前一步,緊緊抓住他的胳膊,緊張地盯着他質問道:“怎麼?被嚇得不敢與老道立下約定了嗎?!”
屋內的氣氛驟然凝固。
易行舟沒有立刻回答,任由老道士抓着他的胳膊。
然後,他慢慢轉頭看向了屋外。
紅鸞和何其多不知何時來到了房門口,正滿臉擔憂的看着他。
宮淮南站在二人身側,握着長刀,神情凝重。
他忽然笑了,笑的肆意張揚。
“我有何不敢?”
他猛地回過頭看向老道士,眼神已變得銳利無比!
今夜從老道士這裏聽了太多神神叨叨的事情,的確讓他心緒紛亂,也不免擔心與老道士立下約定後可能會帶來的種種後果。
但當他看到紅鸞二人滿臉擔憂的那一刻,他突然想通了。
管他以後洪水滔天!
只要護好自己在乎的人,其他的又有何懼?!
“好,好,好啊!”
老道士聽到他答應,興奮地直跳腳。
“那麼,約定已成!”
老道士忽然松開抓住易行舟胳膊的雙手,閃身來到屋子的正中央,閉着雙眼,雙手向上託舉。
浩浩蕩蕩的真氣瞬間猶如實質般噴湧而出。
眨眼間,整間屋子,整間道觀都被厚重的真氣所包裹。
老道士神情痛苦,嘴脣卻還在微微翕動。
隨着老道士的動作,滿屋子的月光竟然開始如水般緩緩流動,與浩瀚的真氣融合在一起。
下一刻,他猛地睜開了雙眼,高舉的雙手朝着易行舟直直揮下!
轟!
所有的真氣與月光頃刻間緊緊裹住了易行舟。
老道士滿臉癲狂。
“今夜,老道便用積攢百年的真氣與這滿屋月華,替你再造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