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啊!!”
浩瀚的真氣洪流夾雜着月華,如江河倒灌一般湧進易行舟的身體,巨大的痛苦也在瞬間席卷了四肢百骸。
易行舟雙目血紅,倒在地上抱着頭緊緊蜷縮成一團,全身劇烈顫抖不止。
所有的經脈寸寸崩壞,鮮血不斷從全身的毛孔滲出,眨眼間便將他染成了一個血人。
撕裂,碾碎,愈合......
周而復始。
無事道人雙手平舉,努力維持着真氣湧入的速度,同時觀察着易行舟的狀態。
“後生,可還撐得住?”老道士緊張地問了一句。
慘叫聲戛然而止,易行舟猛然看向老道士。
他死死地咬着牙,輕微的悶哼聲不斷從他牙縫中漏出,但他血紅的眼睛裏卻滿是狠色。
劇烈的痛苦反而激發了他骨子裏隱藏的狠厲與瘋狂。
近二十年遭受的心酸冷眼。
時日無多,卻還要應對京城那些人對自己和身邊人出手時的無奈。
與這些相比,這點痛苦又算的了什麼!
“痛快!痛快!!”他大聲嘶吼。
老道士眼中閃過一絲驚異,隨即咧嘴大笑道:“哈哈哈!老道果然沒算錯,這才是真正的你啊!”
易行舟咬牙扯動嘴角,露出了一個猙獰的笑容。
時間緩緩流逝,真氣灌輸也漸漸到了尾聲,易行舟脫力倒在地上。
隨着最後一絲真氣溪流匯進他體內,老道士平舉的雙手慢慢垂了下來,整個人的氣息瞬間萎靡。
還沒等紅鸞等人反應過來,老道士在深深看了一眼倒地的易行舟後,突然以極快的速度消失在原地。
只留下一句話在屋內回響。
“後生,老道的代價已付。接下來,便該你了......”
“唰!”宮淮南想要揮刀阻攔,但刀罡卻沒能跟上老道士離開的速度,只能眼看着老道士逃脫。
他默默收回長刀,眯着眼咬了咬後槽牙。
好一個詭異的老道士!
紅鸞在真氣灌輸結束的瞬間便衝到了易行舟身邊,不顧滿身血污將他扶坐在地上,緊張地查看他的狀態。
“易行舟,你怎麼樣?”她擔憂的問道。
易行舟慢慢睜開了眼睛,下意識地握了握手掌,喃喃道:“我好像,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啊?難不成老道士沒治好?!”一旁的何其多急了。
就在這時,宮淮南閃身來到易行舟身邊,握住了他的手腕查探脈象。
一時間,易行舟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宮淮南。
幾息之後,他慢慢松開了易行舟的手腕。
“宮先生,怎麼樣?”何其多緊張地直咽口水。
宮淮南眼中閃過一絲驚奇,看向易行舟輕輕點頭。
“脈搏雄渾有力,身體已經大好了。多餘的那一點真氣還幫你堆上了黃品,如今你也能算是一名武者了。”
“武者?”易行舟低頭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疑惑道:“但我好像什麼都沒有感覺到。”
宮淮南笑了:“你剛剛經歷了那般痛苦,身體現在還處於麻木之中,當然會感覺不到。”
他頓了頓,接着說道:“你現在站起來,平復心緒後好好感受一下身體的變化,便會感覺到不同了。”
“這樣啊。”易行舟點了點頭,在紅鸞的攙扶下慢慢站起身子。
呼......
他深深呼出一口氣,然後,猛地握拳。
“咔!”
骨節劈吧作響,一股酥麻的感覺從拳頭傳遍全身。
易行舟從未感覺自己的身體這般好過。
四肢的酸痛感已經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充盈的力量。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雙拳。
這就是健康的感覺麼?
“小船,你這樣試可不行。”
何其多呲着牙笑道:“你打我一拳試試,讓小爺看看你這個小小黃品的實力。”
他伸出手掌朝易行舟招了招,擠眉弄眼,得意的炫耀:“忘記告訴你了,小爺已經入地品了。”
易行舟漸漸回過神,輕輕點了點頭:“好,那就試試。”
紅鸞默默松開了他的手臂,退到一旁饒有興致的看起了好戲。
只是不知爲何,她面紗下的朱脣卻是微微翹起。
易行舟深吸了一口氣,握緊雙拳,隨後用盡全力朝着何其多打去。
何其多站在原地,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他打算風輕雲淡的接下這一拳,然後好好調侃調侃易行舟。
拳頭越來越近,何其多不閃也不避,笑着抬起了手掌。
“轟!”
拳掌相撞的瞬間,何其多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下一秒,他便如同斷了線的紙鳶一般,被狠狠打飛,重重地撞在了房間的牆壁上。
那面牆轟然倒塌。
易行舟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又看了看倒塌的牆壁,目瞪口呆。
“咳,咳。”
何其多一臉狼狽的從石堆裏爬出來,怪叫道:“娘的,這是黃品?!”
“誰家黃品能一拳把地品打飛啊!”
“噗。”紅鸞忍不住笑出了聲。
剛才易行舟握拳的時候,她就已經察覺到了異樣。
從易行舟手臂傳來的力量感遠不止黃品的程度,甚至與尋常地品相比都不遑多讓。
何其多大意之下硬接一拳,不被打飛才是怪事。
“這是爲什麼啊?!”何其多滿臉的不甘心。
紅鸞看了他一眼,輕聲嗤笑:“剛才老道士說的你沒聽見?”
“聽見了啊,不是說什麼身魂不合,孩童舉鼎之類的。”何其多茫然道。
隨後,他突然反應過來了,驚呼道:“所以老道士就把他的身體增強了,這樣孩童就變成了大力士,也就可以舉鼎了?”
紅鸞輕輕點頭,“你能想通這一點,還算沒笨到家。”
何其多這下可羨慕了,看向易行舟說道:“這也太賴皮了。要是有人看不起你這個黃品,可得喫個大虧。”
“要是我也能這樣......”
何其多後面說的是什麼,易行舟已經聽不清了。
他怔怔地看着那面坍塌的牆壁,眼眶突然有些發酸。
這間四四方方的屋子,就好像是折磨了他二十年的怪病一般,像一座囚籠。
但是今夜。
這座黑暗壓抑的囚籠,被他一拳打塌了。
朦朧的月光順着坍塌的牆壁,一點,一點映在他滿是血污的臉上。
樊籠終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