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堂。
何其多席地而坐，滿臉興奮地翻看着槍法祕籍，時不時“嘿嘿”傻笑出聲。
芙蓉緩步走到他面前，笑問道：“何公子，光看是不是有些無趣？院中有練功之處，可要前往？”
“那敢情好。”何其多立馬起身，激動道：“這位姑姑快帶我去吧。”
二人隨即便朝着門外走去。
走到門口時，何其多忽然回頭，朝易行舟擠眉弄眼：“我就不在這礙事了喲。”
顯然，他也知道芙蓉這是打算支走他。
易行舟無奈地搖了搖頭。
待到二人走遠，一直打量着紅鸞的蘇桐開口了，語氣有些憐惜和復雜：
“沐姑娘，這些年你受苦了。”
紅鸞聽到這話，身體微微一顫。
她慢慢的搖了搖頭。
緊接着，在易行舟母子震驚的目光中，她忽然緩緩跪在地上，朝蘇桐磕了個頭。
“王妃對我沐家的大恩，紅鸞感激不盡。”
“紅鸞！”易行舟當即就要將她扶起，但蘇桐比他更快。
“傻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蘇桐一把將紅鸞扶起，輕輕拍着她的背，將她帶到桌邊坐下。
紅鸞怔怔的看着蘇桐，眼眶微紅。
蘇桐突然轉過頭，瞪了一眼愣在原地的易行舟：“愣在那幹什麼？還不趕緊去倒茶！”
易行舟一臉錯愕。
母親這態度變化的也未免太快了吧？
“那個......我不知道茶葉在哪。”他小聲說道。
“那就去問芙蓉！”
可怕的語氣讓易行舟不由得縮了縮脖子，“知道了，我這就去。”
說完，他便悻悻地離開了內堂。
好一會兒。
待到易行舟和芙蓉重新來到內堂時，紅鸞的情緒已經平復了許多，正在小聲的跟蘇桐說着往事。
她的面紗和人皮面具也已放在了一旁。
“是芙蓉疏忽了，姑娘莫怪。”
芙蓉端着茶水來到桌前，笑着看向紅鸞二人。
可突然，她的瞳孔猛地一縮，連端茶的手都不由得抖了一下。
不是因爲紅鸞。
而是她看到王妃慢慢從手腕褪下了一個紅翡玉鐲。
芙蓉清楚地記得，這是老王妃在王爺大婚之日交於蘇桐的。
王妃也曾向她說過，她打算將這個玉鐲交給易行舟未來的媳婦兒。
王妃此時取下玉鐲，難道是......
芙蓉猛地看向蘇桐，而後者只是笑着朝她點了點頭。
“紅鸞姑娘，剛才給了何家小子見面禮，現在也該給你一份見面禮才是。我這裏女子的物件很少，便將這個鐲子送與你，可好？”
蘇桐滿臉笑意，紅鸞卻是豁然起身。
紅鸞畢竟生於公侯之家，如何能看不出這鐲子的貴重程度。
她趕忙擺手推辭道：“王妃，這如何使得？這玉鐲太貴重了，紅鸞是萬萬不能收的。”
蘇桐笑吟吟地看着她：“剛才我不是說過了麼，要叫我蘇姨。還有，長者賜，不可辭。”
“可是......”紅鸞還想推辭，目光求助地看向了易行舟。
易行舟笑着點了點頭：“紅鸞，你就收下吧。這畢竟是我母親的一番感激和關切之意，別推辭了。”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位女子齊齊愣住了。
蘇桐目瞪口呆地看向自己的兒子。
感激關切之意？
易行舟這句話一下子就讓這件事的氛圍變了味，硬生生把婆婆認可兒媳的禮物變成了普通的見面禮。
蘇桐此刻恨不得扒開易行舟的腦袋，看看裏面是不是少了一根筋。
自己這兒子，怎麼在男女之事上如此遲鈍？
可她轉念一想，這還是得怪那些醫官說什麼不能讓易行舟近女色。
導致他的院裏連個丫鬟都沒有，很少與同齡女子接觸，所以才會遲鈍成這樣。
蘇桐暗暗咬了咬牙，使勁平復心態後重新看向紅鸞，尷尬笑道：“舟兒說的沒錯，只是一份見面禮，紅鸞姑娘再推辭豈不是讓我難堪？”
紅鸞輕輕咬着嘴脣，目光不斷掃過易行舟和蘇桐，最後慢慢定格在紅翡玉鐲上。
感激關切之意麼？
她深吸了一口氣，眼神復雜地伸手接過玉鐲，輕聲說道：“謝謝蘇姨。”
蘇桐輕輕拍了拍她的手，沒有說話。
易行舟微微愣神，他忽然覺得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蘇姨，那我就不打擾你們母子敘舊了。”
紅鸞低着頭，默默地收起面紗和面具，轉身便打算離開。
“紅鸞姑娘。”蘇桐忽然拉住了她的手，輕嘆道：“蘇姨作爲過來人，有一句話想說給你聽，可願意聽我多嘮叨一句？”
紅鸞轉過身，抬頭看向蘇桐，低聲道：“蘇姨請講。”
蘇桐無奈地看了易行舟一眼，隨即對紅鸞意味深長地說道：“山不向我，我便向山。別着急，路始終都在腳下。”
“路在腳下？”紅鸞微微一怔，細細的回味着這句話。
好一會兒，她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隨後轉身向門外走去。
經過易行舟時，她沒有停下腳步，只是默默瞥了他一眼。
易行舟望着她的背影，回想着母親最後那句話，有些似懂非懂。
“別看了，人都走遠了。”蘇桐無奈地說道。
易行舟輕輕“嗯”了一聲，壓下思緒，走到蘇桐對面坐了下來。
蘇桐嘆了口氣，問道：“舟兒，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易行舟沉默了一會兒，輕聲說道：“我打算回京了。”
他頓了頓，接着問道：“娘，您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去？”
蘇桐笑着搖了搖頭：“和那老道士的約定還差五日，娘可不想失信於人。”
“五日？”
易行舟愣住了，五日後正是自己該加冠之時。
“娘，那我就在這裏陪您五日，然後咱們再一起回去。”
易行舟看向蘇桐，輕聲道：“娘，我想讓您爲我加冠。”
蘇桐微微一怔，隨後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淨瞎說，冠禮豈能如此草率。你的冠禮已經準備好了，娘就不去了。”
“爲什麼？”易行舟追問。
蘇桐收回手，慢慢地眯起了眼睛，一股凌冽的殺意驟然浮現。
“因爲......娘怕一個沒忍住，會殺了趙瑾瑤那個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