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他會想,她要是長大後遇到真心喜歡的人了怎麼辦?
可作爲一個萍水相逢的異性哥哥,除了祝福和備上厚禮,他還能怎麼辦?
畢竟當時的他,還不至於對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女孩情根深種。
她不過是偶然出現在他生命裏的一束光,一個能讓他堅持下去的希望。
他的人生不是一帆風順的港灣,即便是血脈相連的親人,也會對他橫刀相向,爲了一點利益,不擇手段。
所以,爲了以牙還牙,他的手腳同樣不幹淨。
那這樣骯髒的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擁抱那輪皎潔的月亮?
他在照片上見過莊見希長大的模樣,但真正見面那一刻,還是感嘆自己眼界有限。
那是怎樣一張讓人過目難忘的臉蛋?是怎樣一個清風明月氣質無雙地仿佛從畫裏走出來的人兒?
莊家有佳人,絕世而獨立,說的就是她了吧。
不可否認,在莊家會客廳那晚看到她的第一眼,他腦子裏就只剩下要打包帶走的想法和念頭。
什麼祝福,什麼厚禮都見鬼去吧,他惦記了那麼多年的女孩,就該由他來守護。
其他男人都不配!
只可惜,她真的忘記他了,看着他的眼睛裏只有疏離和冷漠,完全沒有了過去的欣喜和依賴。
她果真不喜歡跟他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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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醉一次如同大夢一場。
當裘易洵睜開眼,徹底清醒過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上午了。
他按揉着跳疼的太陽穴坐起來,環顧了一圈房間的四周。
莊見希的閨房不大,但幹淨整潔,原木色的大書架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書籍,字畫,獎杯,證書,彩筆,紙硯。
另一張書桌的書架上也放着各種新奇趣味的小玩意,毛筆,彩瓷娃娃,修復工具等。
裘易洵的目光落在書桌上一盒打開了蓋子的紙盒上。
裏面有些一排排,一筒筒,一塊塊造型奇特,包裝紙也五顏六色的山楂片,山楂球。
沒想到,莊見希長大了都還是喜歡喫山楂片。
久違的記憶湧來,他站起身走過去。
伸手從那一整盒山楂零食裏,拿起一小筒愛心形狀的山楂片。
剝開包裝紙,依照是一團塞進嘴裏,嚼吧嚼吧,是和記憶裏一樣酸酸甜甜的味道,裘易洵的嘴角緩緩勾起。
就在這時,房間門被打開了。
莊見希端着一杯醒酒茶走了進來。
她看到他醒了沒什麼意外,只是看到他手裏拆的包裝紙,眸光復雜地頓了頓。
那麼多形狀的山楂片,圓形的,三角形的,五角星的,甚至是蘋果形,他都沒喫,就拿了愛心形狀的。
是巧合,還是......
莊見希走過去,把醒酒茶遞給他,淡淡道,“喝了。”
裘易洵目光柔和,接過來一口氣喝完後,就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他吻在她的發頂,語氣黏糊,“希希,我昨天喝醉了有沒有出洋相?”
他醉酒一般很老實,應該沒做出太出格的舉動。
不料莊見希卻點了點頭,“有,你在我家裸奔了。”
裘易洵,“!!!”
他松開她,失笑出聲,“真的?那你就沒想着幫你老公遮擋一下?”
莊見希一本正經,“你跑太快,我追不上。”
裘易洵搖頭,“不可能,我脫光了之後只會奔向你。”
“然後把你也扒光,我們一起做……”
莊見希連忙抬手捂住他的嘴,沒好氣道,“閉嘴,你沒裸奔。”
裘易洵眼底帶笑,拿下她的手,“那也沒佔你便宜嗎?”
“你佔不了,睡成豬似的。”
“也是,我喝醉了很安分的,不像某人喝醉後坐我腿上非要親親抱抱....”
莊見希臉一燙,給了他胸口一拳,轉身走向書桌。
裘易洵嘴角都要笑歪了,寸步不離地跟着她,又從後面抱住了她的細腰。
莊見希只覺得自己身上掛了個大型玩偶,做點什麼都不方便。
她整理了一下那盒家裏人昨天做好給她的山楂零食,拿起他剛才拆了的心形山楂片包裝紙。
“爲什麼喫心形的?”
裘易洵不假思索,“喜歡這個形狀。”
莊見希遲疑了一下,她又問道,“你以前....去過江南嗎?”
裘易洵抱着她的手一緊,緘默了幾秒後。
他說,“去過。”
莊見希心跳落了一拍,手指摩挲着包裝紙,“那你…”
曾認識過一個小女孩嗎?
話還沒說出口,這時牀頭櫃放着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裘易洵側頭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走過去拿起來接聽。
莊見希看着他握着手機散漫地站在窗邊,一邊跟許特助說些什麼,一邊抬手碰了碰窗沿上的一盆洋桔梗。
他側臉冷峻,骨相優越,身材高壯,全身上下每一處都跟記憶裏那個模糊的,清瘦挺拔的少年身影難以重疊在一起。
這麼多年過去了,她明明記得和阿易哥哥一起做過的每一件事,但就是怎麼也想不起他的容貌。
就像被年少的她刻意封存起來了一樣。
莊見希怔怔出神地看着他,直到他打完電話走過來了都沒有反應。
裘易洵把剛摘的一朵洋桔梗插在她鬢發邊,捏了捏她的鼻子。
“想什麼這麼出神?”
莊見希回過神來,想再問點什麼,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裘易洵沒看出她的心不在焉,溫柔地問道,“公司有突發事件要處理,我可能要外出兩天,你是想留在莊家,還是回騰景山?”
莊見希考慮了一下,“回去吧,我跟你一塊走。”
她昨天陪了父母和哥哥一整天也滿足了,他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只要她以後經常回來看看就行。
莊媽媽說了,既然嫁作人婦了,就要以夫家爲重了。
對此她雖然嗤之以鼻,但身體很誠實,總覺得騰景山就是住得比莊家舒服。
裘易洵說要外出,果然就兩天都沒回騰景山。
莊見希白天去文物館,傍晚準時回來,喫飯,澆花,畫畫,睡覺。
一個人的生活本該覺得輕松自在的,可不知爲什麼,心裏就是空落落的,總覺得少了什麼。
喫飯時沒人主動給她盛湯夾菜挑刺。
澆花時也沒人在她身邊添亂偷親。
睡覺時沒有大暖爐抱着她烘烤。
早上起牀更沒有早安吻落在她額頭...
莊見希從來沒有試過被一個男人佔據了那麼多的心思。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就叫作思念。
裘易洵只是離家兩天而已,她卻覺得像是離開了兩個月。
他亂了她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