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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還是差那麼點運氣

混雙的比賽在男雙和男單之前,而這兩場,我都輸了。我不是不在乎,也不是最看重混雙。我只是怕她擔心,所以好像沒心沒肺的樣子。

混雙過後,是女單和女雙。

好像幾日前的落寞才在此刻迸發了出來。

女雙的決賽,王瑋和曼玉輕而易舉的贏了,再有一場,就可以捧回三塊金牌了。

誰也沒有想到,也亦或者誰也能想到,王瑋輸給了曼玉。

我雙手合十的坐在臺下,緊張的看着比賽。2:3的時候王瑋看向了觀衆席,看向了我的位置。我依舊是對着她點了點頭。

2:4還是輸了。

如果說我的八分之一輸掉了比賽,確實是我實力不夠。可她離勝利近在咫尺。

大胖哥的勢頭很足,龍隊的比賽也打的火熱,而我的成績卻一直這樣不上不下着,說實話我是難過的,甚至是能感覺到,胸口有一處火焰,劇烈的燃燒着,翻湧着,我想掙扎,卻被一把吞噬。因爲之前的直通賽,我和王瑋贏了混雙老將許開和文姐,所以在我們身上的聚光燈也多了起來。耳邊的聲音也多了起來,不好聽的聲音,也多了起來。

尤其是在我輸了男單比賽和男雙比賽時,那刺耳的聲音,又席卷而來。

其實在混雙結束的採訪的時候,有一位記者提問着一個刺耳的問題,可當時的我沉浸在王瑋那就“美好的開始”中,好像屏蔽掉了那些聲音。在王瑋的催促聲中,我才慢慢回憶起那位記者原本想要問的話語。

“請問王魁,是不是只有混雙的金牌比較重要。”好在被突然反應過來的王瑋推着走開,原來她當時並不是因爲不好意思,而是她害怕這些刺耳的聲音闖入我的耳中。

我坐在臺下,看着王瑋落寞的拿着那枚銀牌,僅一步之遙,所以更加惋惜。

別人怎麼說我,我都已經無所謂了,可對於她的謾罵,不絕於耳,在場上爲曼玉歡呼的聲音像山浪一般,就好像那年她與寧姐的那場比賽,而結果不同的是,那年她贏回了自己的尊嚴和臉面,這次她輸的筋疲力盡。

休斯頓的混雙頒獎禮上,那頂牛仔帽,我可是穩穩的帶了進去,就算我們成爲乒賽史上的第45對冠軍,好像也不能磨滅這一場,一次的失誤。

歸隊後,老劉是不高興的,畢竟該拿的金牌沒有都拿回來,對我的眼神是也犀利的,因爲在他看來,至少金銀都應該是中國的。

老劉頭很不客氣的布置着來年的任務,沒有點名批評我,也沒有誇獎我,這枚對於我和王瑋來說,來之不易的混雙金牌,在讓他眼裏,好像只是一個符號而已,只是應該拿到的而已。

曼玉的女單,老劉很高興,但也只是那麼一瞬,又恢復了冰冷的面孔,有時我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是希望我們好,還是希望別人好。

我約了小胖出去開火,小胖瘦了整整一圈。

“你不打比賽,訓練能瘦成這樣?”我嗦囉了一口面,夾了一片牛肉。

“你是不知道,每天都是魔鬼訓練啊。”小胖已經喫光了一碗:“老板,再來一碗。”

接連幾天,在訓練館我都沒有見到王瑋,發微信也不回。

“王瑋呢?”我看着和佳佳訓練的曼玉。

“你不知道?”曼玉看着我,一臉的疑問。

“出什麼事了?”

“她奶奶去世了,回老家了。”

“這麼突然嗎?”

“突然?”曼玉把拍子放在了球臺上。“她奶奶都走了好幾個月了,家裏人因爲她備賽東奧一直沒說,生生拖到她回了國,結束了今年的所有比賽才告訴她的。”

我突然僵硬的站在原地,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掏出手機,看着給王瑋發去的各種未接的語音電話。

跨年這一天,我從訓練館出來,看着路燈下閃着的影子。

“怎麼不走了?”小胖問我。

“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

“還沒聯系上?”小胖喫驚的問我。

我搖了搖頭。

“行了,別想了,去和我們一起喫飯去吧。”小胖說的他們是和他同批的運動員,有的退役有的轉爲陪練教員,喫散夥飯。

“我就不去了。”

“你一個人大跨年的喫啥呀?”小胖拽着欲離開的我。

“你們去吧,我懶得去了。”我朝着宿舍的方向走去,卻神不知鬼不覺地走到了7號樓。

整棟樓,開着燈的屋屈指可數,今天跨年呀。

我坐在臺階上,突然想起了去年的跨年,大概再也沒有那個機會了吧。

我打開手機,點開了被我隱藏的相冊,看着這將近500多張我一張都舍不得刪的照片,一張一張的過着,路燈的照耀下,我的影子微微的晃動着。

“哥。”一雙腳站到了我的視野裏。

這個聲音,我猛的抬頭,看着背着白色包的王瑋,站在我面前。

我站起身,不確定眼前這個人,是不是我朝思暮想的她。

王瑋突然抱緊了我,緊緊的抱緊了我。

“哥,奶奶走了,她還是走了。”

我的羽絨服是敞開穿的,王瑋的整個人都鑲嵌在我懷裏,隔着衛衣,我都能感覺到她的顫抖。

“我還在,我一直在。”我緊緊的抱着王瑋,賽場上的她那麼的堅毅自信,可如今懷裏的她,卻那麼的嬌弱,甚至我的懷裏都能放下一整個她。

“喫飯了嗎?”我在她耳邊輕聲的說着。

她的頭趴在我心髒的位置上,然後搖着頭。

“走,跨年去。”我託起她的臉,看着滿眼紅血絲的她。

路邊的小酒館已經爆滿,王瑋剛趕完火車,累的沒有一絲力氣。

她站在小酒館門口。

“哥,就這兒吧。”王瑋不想再走了,正巧有一對情侶離開,最角落的那桌,老板招呼我們進去,王瑋坐在靠牆的位置上,頭杵在牆上。

我沒有坐在她對面,而是靠在了她的旁邊,把她的頭靠在了我的肩上,王瑋點了一杯扎啤,和一些小喫,手機械的拿着薯條,渴了就喝啤酒,不一會兒就小臉通紅,小酒館的駐唱還不錯,我招呼服務員低語了一下,服務員看了看我,點了點頭。

“豆包,你在這兒等我一會兒。”我看着已經微醉的王瑋,她迷離的眼點了點頭又靠回了牆上。

“接下來我想唱一首歌,給我的丫頭。”我坐在臺上,接過主唱手裏的那把吉他。

王瑋聽到我的聲音,抬起了頭,還是那首丫頭,我唱給了她聽。

“其實,我來國家隊的那一年,我奶奶的身體就不好了。”王瑋在我的背上說着。

我背着她一路往回走。

原來那年林蕭請喫飯,她躲在門口悲傷的眼,就是因爲奶奶。

“我拼了命的打球,就是爲了讓奶奶看到我。”她趴在我的背上,雙手環繞着我的胳膊。

“可我還是沒見到她最後一面。”王瑋的淚順着我的脖子流了下來,冰涼,難過。

我停下了腳步,就在那盞路燈下,兩個背影,微微晃動。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