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先天眼盲,但智力遠超同齡的孩子,也是這個腦機實驗的第一批志願者……”
“呵……”科學家苦笑一聲,搖了搖頭,“或許,稱他爲第一批被騙走的小白鼠才更合適。”
“起初,他參加腦機實驗的事情,我一點也不知情,直到某一天,他突然興高採烈地跑到我身邊……”
“他很是興奮地搖着我的胳膊,對我說,‘爸爸,我看得見了,我真的看得見了!’……那時,他已經是個十五歲的青年了,但他興奮的樣子,卻像個只有七八歲的小男孩……”
“我永遠忘不了那天他重建光明後,搖着我的胳膊,臉上洋溢着興奮的樣子……”科學家的聲音開始哽咽,眼神也黯淡下來,“也永遠忘不了,僅僅一個月後,他便像個機器人一般,拿着刀,氣衝衝地質問我,‘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束縛我的自由!’時那個猙獰的面孔……”
科學家的聲音有些含糊不清,但還在繼續着:
“沒錯,他重見光明後的一個月,就已經不知道我是誰了……甚至,他連自己是誰,都已經記不清了……”
“他已經被徹底篡改了記憶,也徹底被控制了思維……”
“那時的他只有一個念頭,就是要衝破家門,跑到哈夫克集團的懷抱……”
說到這裏,那名削瘦的科學家已經泣不成聲,他捂着臉,肩膀劇烈地顫抖着。
他含糊不清地還在說着些什麼,又像是在重復着些什麼。
只不過,具體的內容,王宇昊就分辨不清了。
不過,從那個科學家回憶時透露的信息,着實讓王宇昊的心中產生了些許波瀾。
盡管他對科研領域所知甚少,但當初腦機實驗的新聞鋪天蓋地時,他也有所耳聞,心中難免產生過一絲疑慮。
他不確定那枚小小的腦機芯片,是否真能如宣傳所言,讓失憶者重拾記憶,讓失明者重見光明。
但作爲一個健康人,王宇昊心裏清楚,向大腦中植入異物絕非兒戲。
其副作用恐怕難以估量,所要付出的代價,也必然沉重。
那位科學家曾提到,他的兒子天資聰穎,智力遠超同齡人。
可即便如此,卻還是落入了哈夫克集團精心編織的陷阱。
或許,自己作爲一個四肢健全、五感俱全的人。
永遠無法真正體會那種對光明的渴望,究竟會對一個盲人產生多麼巨大的誘惑……
就在王宇昊心中暗自感嘆之際。
身旁的烏魯魯已經起身,大步流星地朝着人羣走去。
王宇昊的目光也隨之落在了人羣中,烏魯魯的哥哥身上。
從他的表情來看,似乎對這個腦機實驗也有一定的了解。
或許,在返回基地的路上,可以向他了解一些有關RELINK腦機的事情……
王宇昊並沒有急於離開掩體,而是靜靜地觀察着。
只見烏魯魯走到那個男人身邊,二人四目相對。
男人的神情明顯有些意外,似乎沒想到來救他們的會是烏魯魯。
不過,二人並未多言,只是深深地對視了一眼,一切盡在不言中。
烏魯魯將他的哥哥帶離人羣,隨後轉身對着人羣,語氣平靜地說:
“好了,現在說那麼多也沒什麼用了。”
“我們是來救你們的,現在你們也安全了,那就都請自便吧……”
“我勸你們還是盡快離開,哈夫克的增援或許很快就要到了……”
說罷,烏魯魯給王宇昊使了個眼神,示意他趕快上車。
王宇昊見狀,也沒有過多停留。
他知道,或許哈夫克的增援真的很快就要來到。
他既不想多管閒事,也的確沒辦法照顧到每一個科學家的命運。
畢竟,他們撤離的吉普車,只能載着四人離去。
雖然算上烏魯魯的哥哥,還能剩下一個空位。
但對於這羣人質來說,帶上誰,對其他人來說都不算公平……
王宇昊沒有再猶豫,轉身朝吉普車走去。
他知道,烏魯魯和他哥哥鮑勃還停留在原地,低聲交談着。
從耳機裏傳來的聲音,王宇昊能聽出,烏魯魯正在向鮑勃確認一些事情。
“鮑勃,你確定和這些人都不認識,也沒人認識你,沒人知道咱倆的關系是吧?”
“嗯,我們都來自不同的城市、不同的領域,誰都不認識誰……”
“行,那這就妥了,既然誰都不認識咱們,那也沒什麼後顧之憂了,走吧,我帶你撤離……”
“那他們呢……?就把他們丟在這裏嗎?”
“我能順便把他們救出來,就已經是對他們恩典了,至於後面的事情,與我無關。”
王宇昊走在前面,依舊沒有回頭。
耳機裏,二人的對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不過很快,鮑勃雖然心有不忍,但也明白烏魯魯的顧慮,最終還是選擇了妥協。
王宇昊一直走到吉普車旁,拉開車門坐了進去,他都沒有回頭去看那些被救出來的科學家。
但他透過後視鏡,能清晰地看到。
那些科學家在短暫的茫然之後,便已經開始四散而逃,各自尋找起了自己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