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大學,圖書館。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猛然睜開眼睛,在剛剛那個瞬間,祂發現自己與本體之間的聯系竟然被切斷了,而祂最後的記憶則停留在蘇白只身闖入到夢境宮殿的那一刻。
“蘇白,你到底做了什麼!”
蘇白的木偶人分身微抬起頭,慢悠悠說道:“我爲什麼要向你解釋?”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臉色忽然變得陰冷,“我明白了,你偷走了我的神國!”
“不是偷走,而是奪回,”蘇白的木偶人分身不急不躁地糾正道:“夢境神國本來就是我親手創造出來的,只是被你暫時奪走。”
“不可能!”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咬牙道:“你只是一個失去了神國的殘缺二階生命,而我已經成爲了一階生命,我只需要用一根手指頭就可以像捏死螞蟻那樣捏死你!”
“不可否認,你確實擁有壓倒性的力量,不過......”
蘇白的木偶人分身雙手合十,放置在桌面,用平淡的語氣說道:
“不過早在半個小時前,我就告訴了你答案。【知識】與【命運】都存在致命的盲點。我永遠不能掌控我自己的命運,你也永遠看不清你自己的處境。無論你願不願意承認,你的本體都已經被我的本體趕出了神國。”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腦海中閃掠過許多個念頭,“如果我的本體真的被你趕出了神國,我這個傀儡分身已經會在第一時間知道情況,但爲什麼我與本體之間的聯系忽然被切斷了,難道說......”
忽然,祂想到了一種假設,而這種假設讓祂感到不寒而慄。
蘇白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清了清嗓子,微笑着說道:
“你的本體失去了神國以後,必然面臨着力量的喪失與神明位格跌落的風險。於是,當你的本體被我趕出神國以後,祂所面對的最危險的敵人就不再是我了,而是與祂擁有着同等權位的其他神明。讓我說的具體一些......是米迦勒。”
如果將血月降臨之後的超凡時代比作是一個角鬥場,那麼現階段的神國時代,就是一個更大範圍的角鬥場。
米迦勒與全知之眼的合作,從來都不是多麼牢固與可靠。
祂們雖然在蘇白回歸現實世界以後選擇暫時性的聯手,但這也僅是表面現象,因爲兩位偉大的存在都擁有威脅到彼此的力量,也因此祂們在神性思維的引領下,都會視彼此爲最大的威脅。
全知之眼放任暗影狩獵者公會的成長,最大的原因就是祂想要扶持一個新型的超凡勢力打破郇山隱修會與上帝之矛之間的相對平衡,從而徹底擊敗米迦勒。
而在蘇白回歸現實世界以後,全知之眼發現暗影狩獵者公會已經脫離了掌控。
全知之眼率先發動了對暗影狩獵者公會的戰爭,祂找到了米迦勒尋求支援,然而米迦勒卻只是口頭答應,卻沒有真正付出行動,最真實的原因就是,米迦勒想要看到郇山隱修會與暗影狩獵者公會的兩敗俱傷,從而一舉擊潰兩者。
而今,全知之眼失去了神國,又即將失去神的位格,這正是祂的處境最危險的時刻。
對於米迦勒而言,蘇白再多麼厲害都只是二階生命,還不算是真正的威脅,但眼下卻正是抹除全知之眼的最好時機。
於是,米迦勒自然會取代蘇白,變成全知之眼的最大威脅。
全知之眼明白自己的處境,所以祂在被蘇白逐出神國以後,根本就不敢回歸到現實世界,祂只能像老鼠一樣,藏入到深邃而又黑暗的歷史中。
就像祂當初放逐蘇白那樣,祂爲了避免在恢復力量之前被米迦勒找到,竟然將自己放逐到歷史的監牢。
與此帶來的連鎖反應就是,全知之眼徹底斷開了與傀儡人分身之間的聯系。
“事實就是,你的本體已經拋棄了你,”蘇白的木偶人分身淡淡說道:“就像拍去衣服上的灰塵那樣,將你隨意拍去。”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猛地站起身,臉色陰沉不定。
相對於本體而言,傀儡人分身更加貼近人類的形象,也能夠更加自然地表露出各種復雜的情緒。
“你很憤怒,但無濟於事。”蘇白微微笑道:“是祂親手將你創造出來,對你來說,祂是你最虔誠的信仰,是你唯一的答案。”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臉上的表情逐漸消失,陷入到長久地沉默。
“可是我們也都明白,像你我這種虛假的生命,非常需要‘目的性’來維持生命的延續,”蘇白喝了口咖啡,繼續說道:
“你被創造出來,是爲了探究我與尋找我,可是我的本體已經出現,所以你的‘目的性’已經消失,按理說你應該很快就被埋葬到歷史的墳墓中。然而我用一個‘賭約’重新賦予了存在的‘目的性’。
當我們本體之間的勝負沒有分出之前,我們之間的‘賭約’也不會正式結束,所以你存在的‘合理性’與‘目的性’也不會消失。
或許你已經想到,我提出這個‘賭約’是故意爲之,也是爲了延續你虛假的生命。那麼......你想知道我爲什麼這麼做嗎?”
“爲什麼?”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問道。
蘇白的木偶人分身微微搖晃,蘇白本體的意志忽然從夢境世界降臨,於是他在這個瞬間從木偶人分身立刻變成了本體。
蘇白平靜而又沉穩地說道:“我是爲了讓你清楚地看到,只有我可以賦予你存在的意義,也只有我可以延續你的生命!”
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終於明白了,這是蘇白早已設好的圈套。
蘇白並不具備抹除全知之眼的能力,但他只需要將全知之眼逐出神國,一切都會按照他設想的情節來發展,而他真正想得到的,則是擁有着全知之眼全部記憶與智慧的傀儡人分身。
現在,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必須作出選擇,祂是要繼續效忠拋棄自己的全知之眼,還是要效忠這個已經掌握了自己的生命的蘇白。
選擇前者,祂當然會毫無意外的被埋葬到歷史的墳墓,而選擇後者,祂便會徹底背棄自己的信仰。
沒有人知道這個可憐的傀儡人分身到底經歷了怎樣的思想鬥爭與自我掙扎,祂既痛恨全知之眼拋棄自己,卻又無法容忍自己背棄自己,但祂最終還是在長久地沉默中做出了自己的選擇。
祂緩慢朝蘇白單膝下跪,輕輕吻向蘇白的手背。
從始至終,蘇白的臉色都沒有發生任何的變化,他的眼神也是非常的平靜與自然,因爲這是他早已預料到的結果。
畢竟在【命運】的眼裏,歷史從無偶然一說。
所有看似曲折與離奇的故事情節,都是如此的......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