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迦勒在了解到路西法消失的真相以後,沒有在原地停留多久,很快便回到了自己的神國。
此時,神國的外圍已經變得殘破不堪,在濃鬱白霧的籠罩下,寸寸龜裂的大地表面淌滿了金色的鮮血,最靠近神國的東南方向立着一座高聳的小山。
這其實不是小山,而是遠古泰坦安泰俄斯早已死去的冰冷屍體。
祂的身體表面遍布血痕,那是猶如山澗裂縫一般的巨大而又猙獰的劍痕,祂的四肢與頭顱被平整斬去,只剩臃腫堅實的軀體靜靜地半躺在龜裂的地面,即便是以半躺的姿態,仍然有十幾層樓的高度。
安泰俄斯是米迦勒最忠實的信徒,也是米迦勒親自指定的神國守護者,安泰俄斯的死亡預示着祂的神國一定遭遇到了襲擊,但米迦勒卻不急着進入神國內部查看情況。
祂收起了身後的巨大羽翼,化作人類男性弗蘭克的形象,又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根香煙,點燃後深深吸了一口。
變化成人類的形象以後,祂的面部情緒也隨之變得豐富起來,或許是悲傷也或許是迷茫,各種神色出現在祂的眼中,再從他平靜的臉上表露出來。
煙霧嫋嫋升起,又被風吹散,世界是死一般的寂靜,唯有隨着呼吸起伏的微弱火光。
很快,米迦勒丟下煙頭,將其一腳踩滅。
祂上前兩步,輕輕觸碰安泰俄斯的屍體,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安泰俄斯巨大的屍首像煙花一般炸散成漫天金色光點,而後伴隨着夜風飛向漫天繁星。
龜裂的大地“咯吱咯吱”亂響,土塊與土塊之間不斷擠壓變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得平整,那些倒塌的樹木與深坑也隨之恢復原狀,只在短短幾秒時間,所有戰鬥留下的痕跡都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抹去。
米迦勒的目光透過濃鬱的白色煙霧,看向越飛越遠的金色光點,很久沒有說話。
神明可以被殺死,卻難以被抹去意志,所以安泰俄斯在久遠的未來,還是會再次從歷史中醒來,或許十年,或許二十年,也或許幾百年幾千年,誰知道呢。
米迦勒之所以陷入沉默,是因爲祂真正感受到了來自蘇白陣營的壓力與威脅。
經過十幾年隱忍與發展的暗影狩獵者公會,竟然已經擁有了挑戰上帝之矛與郇山隱修會的資格。
而如今,隨着全知之眼逃入到歷史的監牢,也標志着郇山隱修會的全面落敗。
那麼,以蘇白爲首的暗影狩獵者公會,必定會對上帝之矛發動起猛烈無比的攻勢。
這不僅是兩個陣營的碰撞,更是舊時代的神明與新生代的神明的碰撞,同樣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理念的碰撞。
如果是米迦勒贏到最後,祂將完全替代曾經的七原罪之神,自此開啓獨裁時代。
可如果是蘇白贏到最後......
米迦勒搖了搖頭。
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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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白制定的計劃終於是大獲全勝,他不僅成功救出了韓楓,而且還從全知之眼手中奪回了神國,最大的收獲是,他得到了全知之眼的傀儡人的效忠。
這個傀儡人雖然不具備全知之眼的力量與權柄,但祂卻擁有着全知之眼的所有記憶與智慧。
千萬不要小看“智慧”這個詞語,它代表着規則的合理解釋,也代表着大宇宙的終極答案。
蘇白用【繁衍】的權柄將全知之眼的傀儡人分身進行了生命系統的重新塑造,最終將這個傀儡人變成了一個可以隨身攜帶的銅鏡,並爲其賦予新的名字“普羅維登斯”。
在古蘇美爾的神話傳說中,“普羅維登斯”是上帝監視人類的法眼,也代表着世界的究極奧祕與知識,蘇白便是基於這個銅鏡的特性,爲其賦予了神話的名稱。
蘇白與普羅維登斯籤訂了神契,只要普羅維登斯回答自己三百個問題,他就會解開普羅維登斯的禁錮,並賜予其完全獨立與自由鮮活的生命。
而他向普羅維登斯問出的第一個問題就是,全知之眼到底藏到了歷史的哪一個部分。
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逾越【知識】的壁壘,無論是【命運】亦或【隱祕】都只能暫時性的躲開【知識】的窺視,而不能對【知識】進行任何解讀。
唯一可以解讀【知識】的,便只有【知識】本身。
普羅維登斯閃爍起乳白色光芒,逐漸在光滑的鏡面上勾勒出一個等邊三角形的圖案,而這個等邊三角形的中間,赫然是一只血色獨眼。
“全知之眼所處的時代......是明天。”
聽到這個回答,蘇白感到非常意外。
普羅維登斯所說的“明天”,不是一個名詞,而是代指一段時間。
這代表着,全知之眼已經不存在於現在,也不存在於過去,而是去到了不曾出現在歷史中的未來。
“明天”並不是指太陽落下再升起,而是指一段看似會到達,卻永遠無法抵達的歲月。
因爲明天以後,還會有明天。
蘇白皺眉問道:“祂是通過怎樣的方式,去到了‘明天’?”
普羅維登斯回答道:“祂以【知識】的權柄對歷史進行解讀,然後又通過歷史的延展性,重新構造出一個完整的世界,這個世界是虛假的,但卻會在歷史的齒輪駛過以後與現實世界產生重合,所以從現實角度考慮,祂仍然與你處於同一片星空下。”
蘇白無法理解普羅維登斯的回答,這就像是一個還沒有掌握數學公式的學生卻被要求去完成一道高數考題。
想了想,蘇白決定換一個思路,“我是否可以通過某種方式,抵達‘明天’?”
普羅維登斯很快給出了答案,
“在【時間】的庇佑下,你可以短暫獲得抵達‘明天’的能力,而【晨星】的指引也可以保證你不會迷失方向,所以你可以在王自律的幫助下短暫去到‘明天’。
不過我必須提醒你,這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
因爲‘明天’尚未到來,一切事物都充斥着未知與可能,一旦你窺視到了未來,歷史的‘未知與可能’就會被你打破,那麼屬於你的未來便只有一條單一的道路。
如果歷史的齒輪因爲外界的因素產生細微的變化,真實的未來就會與你看到的未來截然不同,那麼你就會在短時間內被‘歷史’徹底抹去,這是違背規則的代價。”
蘇白陷入到短暫的思考。
全知之眼失去神國以後,不可避免地變得虛弱,所以現在應該是抹除全知之眼的最好時機,可是就眼下的情況分析......在短時間內找到全知之眼幾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即便真的找到了全知之眼,也必須面臨着巨大的風險。
由此看來,只能暫時放棄對全知之眼的追殺了。
於是,擺在蘇白面前的最現實的問題,便是如何對付米迦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