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下課的時候，林瑾已經不動聲色地挪到了教室的最後面，鈴聲一響，學生們大多歡脫地離開座位，享受十分鍾的身心自由。

賈思哲和範星餘像一對高級萌寵，一個聲美人帥，一個人美聲甜。顛顛的圍過來關心林老師的腳傷，他們應該都從江曉雲老師那了解了大致情況。

林瑾笑着告訴他們沒什麼大礙，兩只萌寵卻還是一左一右攙老佛爺似的扶住她的兩只胳膊，大有一路護送回辦公室的架勢。

林瑾無奈，邊走邊回頭對李熙晨說:“放學來趟辦公室。”

沒等李熙晨作出反應，她就被動地走出好幾步，但她知道李熙晨聽見了。

中午下班時候，辦公室裏每個同事都問一遍她怎麼回去，都表示願意先送她一程，或走路或駕車。

林瑾保持着感激的笑意一一回絕，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李熙晨清朗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他喊了聲“報告”。

“進來吧。”林瑾聲音懶懶的，眼神一路跟着他從門口來到面前。

雖然身高的落差帶來的壓迫感很損害教師的威嚴，但林瑾還需要再低一下。她彎下腰從桌子下面拿出一個素雅的鞋盒，一看就是新的。

她把鞋盒放在桌角，也是兩個人的中間位置，打開來，裏面是一雙精巧的白色皮鞋，薄薄的牛筋底後跟大約不到一釐米的高度。鞋面光澤柔和，鞋尖狹長，款式設計有點像芭蕾舞鞋。

“說說吧，這怎麼回事？”

“老師，這雙鞋是我賠給你的。”李熙晨低着頭，目光落在鞋子上，難得沒有咄咄地回視她。

林瑾早上一來就發現辦公桌下面的這個不明物體，打開來看到不是她那雙已經傷殘的高跟鞋，而是這雙新鞋，她就已經明白了。

她本想告訴他，沒關系的，老師是不需要學生的賠償的。可話到嘴邊卻成了：“既然是賠我的，不應該買一雙同款的嗎，最起碼也該是黑色的吧！”

“你，不喜歡？”李熙晨終於抬頭，目光裏的問詢不似僞裝。

“我，應該喜歡嗎？顏色還是款式？”林瑾的聲音穩穩的，低低的，不錯眼的看着他。

李熙晨又看向了他買的鞋：“這雙穿着不會崴到腳。”

“那爲什麼選白色呢？你是覺得白色的更漂亮，還是白色更適合我？”

李熙晨表情一怔，倏然抬頭盯着林瑾，眼神慢慢冰冷。

“他是有防備的，他了解自己的心理問題，所以會更敏感，更難以疏導。”母親的叮囑回響在林瑾腦中。

“你的眼光不錯，鞋子很漂亮，但我不能收，你拿去退了吧！”林瑾的聲音更輕，語速稍快。

她清清楚楚看到李熙晨收起眼中的冷漠，換上一層迷茫和局促：“爲什麼，你不肯原諒我嗎，老師？”

“那件事只是意外，我怎麼會和你計較呢，”林瑾也換上語重心長的語氣：“你是個學生，老師不需要你的賠償，鞋子不便宜吧，拿去退掉吧，別浪費錢。”

李熙晨的語氣也十分懇切，但話語堅決：“打過折了，不貴。您不願意收就扔掉吧，我賠給您的，由您發落。”

“嘿！被小崽子將了一軍，”林瑾心裏想：“這是溫溫吞吞的威脅啊！”

林瑾半天不說話，李熙晨也不妥協。

“那這樣，這雙鞋我收下，我給你錢，”林瑾覺得這樣處理也不錯，掏出手機問李熙晨：“手機號多少？晚上回家加老師個微信，我把錢轉給你……”

不等她說完，李熙晨頭都扭到一邊了。

“哎，你這態度怎麼像是我給你賠禮道歉似的。”

李熙晨又連忙把頭轉過來恭敬地低下。

“換個辦法，咱們做個交易怎麼樣？”林瑾感覺自己的腦子此時分外活絡。

李熙晨再一次看向她，臉上有一絲動容。

“我收下這雙鞋，你每天抽出一個小時來我這裏補習語文。”

“老師我沒有那麼多時間……”

“你不是中午不回家嗎，現在就有。”“老師，我不想耽誤您午休。”

哦，怎麼忘了他一個學生更應該午休的，要不然下午的課怎麼堅持啊！

“那就晚飯時間，晚自習要八點才上，中間休息整整一小時，你十五分鍾之內喫完晚飯，還是可以空出挺長時間來的。”

“好！”

幸福來得太突然，李熙晨就這麼痛快答應了。林瑾喜出望外，開始碎碎念：“好，男子漢說話算話，不能反悔！”她向李熙晨指着窗外圖書樓的位置：“看見了嗎，喫過晚飯從那邊的門進去，去二樓的辦公室找我。”見李熙晨點頭表示明白，又趕忙說：“快去喫飯吧，餐廳現在還有飯嗎，耽誤了你挺長時間……”

“老師，沒關系，我自己帶飯，不去餐廳。”

“哦，那你怎麼休息？”

“就在班裏，趴桌子上可以睡。”

林瑾想起她第一次見到李熙晨的情景。趴桌子睡覺，他已輕車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