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蘇白宣布本次會議結束，一個又一個成員離開會議室，不多時，偌大的會議室就只剩下蘇白和路西法。

蘇白的目光在路西法的身上停留很久。

路西法被盯得渾身發毛，不由得將自己的裙子往下拉了拉。

說到裙子，或許大家已經忘記，路西法降臨到這個世界以後，先是喫掉了一只北極狐，然後變成了小狐狸的模樣，之後又喫掉了一個十七歲的女性科研隊員，隨後又變成了這個白發少女的形象，至此以後，祂就一直使用這個身份。

也就是說，這十幾年來，我們偉大的傲慢之神墮天使路西法，始終是一個十七歲的漂亮女孩。

祂穿着超短裙，踩着高跟鞋，銀白色的秀發披肩散落，任誰都想象不到，這樣清冷美麗的女孩的身體中，竟然住着一個偉大的靈魂。

“尊敬的路西法先生，”蘇白終於將目光移開，緩緩說道：“我曾經對你許諾過，只要你願意幫助我們完成營救韓楓的計劃，我就會給予你豐厚的報酬，現在是時候履行承諾了。”

說着，他從懷裏拿出一個小盒子，打開後放在桌子上，盒子裏裝的是一個金色的蘋果。

“我開啓‘禁果’屬性以後，便可以在現實世界開闢出‘伊甸園’，這個園子裏生長着兩種不同的果實，一種是紅色的蘋果，喫下它可以被賦予純粹的人性，也就是你之前喫下的那顆。另一種則是金色的蘋果，喫下它可以被賦予純粹的神性。如果同時喫下兩種蘋果，那麼它們之間的作用就會被互相抵消。”

蘇白將這個裝有金蘋果的盒子平推到路西法的面前，繼續說道：“如果你將紅蘋果當成是毒藥的話，那這顆金蘋果就是唯一的解藥。”

路西法低下頭看着這顆金色的蘋果，然後對蘇白說道：“我本來以爲你會用這個條件要挾我，然後強迫我繼續爲你工作。沒想到......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兌現了承諾。蘇白，你應該非常清楚，我們雖然暫時處於同一陣營，但是我們最終還是會成爲敵人。你把這顆金蘋果交給我，我就再也沒有爲你工作的理由了。”

蘇白微微一笑，“路西法先生，或許在你看來，我用一些卑劣的手段去樹立自己的權威，是一種比較合適的做法，因爲這是最有效率的方式。可是在我看來，你擁有獨立的靈魂，不應該被剝奪自由選擇的權利。”

路西法沉默很久。

祂抬頭看着蘇白的眼睛，“其實你根本就沒有應對米迦勒的方法，是嗎？”

蘇白非常誠實地點了點頭，回答道：“是的。”

“既然如此，你爲什麼又要主動向米迦勒宣戰？”路西法繼續問道：“你明明知道你不是祂的對手，可是你依然這麼做，爲什麼？”

“我與你們不同，”蘇白停頓一下，然後說道：“在同樣的岔道口，你們可以選擇不同的道路，或快或慢，或對或錯，終究會抵達不同的終點。可是我的終點已經注定，在時代浪潮的推動下，我已經被剝奪了選擇的權利，我只能沿着既定的軌跡去迎接早已注定的結局。”

路西法深深看了眼蘇白，隨後收起裝着金蘋果的盒子，轉身離開會議室。

在路西法離開以後，會議室裏就只剩下蘇白了。

蘇白環顧一圈，最終目光停落在空蕩蕩的牆角，“出來吧。”

隨着他的話音落下，空蕩蕩的牆角忽然泛起一層漣漪，逐漸凸顯出楚寧的身影。

“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是沒有改掉喜歡偷聽的習慣。”蘇白語氣無奈地說道。

楚寧走到蘇白身旁，拉了張椅子坐下，“祂不會再回來了。”

楚寧口中的“祂”指的當然是路西法。

路西法之所以加入暗影狩獵者公會，完全是因爲被米迦勒追殺的受不了了，來這裏避避風頭，所以從根本上，路西法從來不覺得自己是暗影狩獵者公會的成員。

如果蘇白有把握戰勝米迦勒，路西法當然不會離開，可是蘇白已經承認不能擊敗米迦勒，那麼路西法自然也不會再誠心誠意爲蘇白賣命。

明知必輸的戰爭，只有傻子才會加入。

“我知道。”

蘇白點點頭，似乎他根本就不在乎路西法的去留。

楚寧輕輕“哼”了一聲，“蘇大爺，你是故意放祂離開的吧。”

蘇白微微一怔。

楚寧慢慢靠近蘇白，小聲說道：

“黃羊啊黃羊，我早就看透了你，其實你的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如果我們全部戰死，那麼路西法就會成爲唯一能夠抗衡米迦勒的存在。祂是七原罪之神，只要給祂足夠的時間，祂終究會完全復蘇。

到那時，米迦勒與路西法之間必定會爆發新的戰爭，遁入歷史中的全知之眼也會趁機回歸現實世界，於是三方勢力又將會成爲新的平衡。而在這種情況下，人類社會將會迎來長時間的發展，或許還會再次出現像我們這樣的新生代的神明。

你放走路西法，是爲了灑下希望的火種。”

蘇白無語凝噎，將楚寧湊過來的小臉推到一旁，“你不去寫小說，真是可惜了。”

這小姑娘，怎麼腦洞比作者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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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某處村莊。

傍晚時分，緋紅色的霞光灑滿麥田。

忙碌了一天的蘇秦扛着鋤頭走向村北，一路上見到了許多在泥濘小道追逐嬉鬧的小娃娃，家長們端着飯碗蹲坐在樹蔭下喫飯，時而招呼着自家娃娃天黑了不要亂跑。

“老蘇頭，你家來了個年輕人，瞅着像是城裏來的，身上穿的可洋氣了！西裝，洋表，嘴裏還說普通話！估摸着是受過教育的大學生文化人，俺們問他找誰，他也不說，就跟你倆閨女坐在門口打牌，你快回去看看，是不是你家的親戚。”

正巧這時，村長從村北過來，跟蘇秦說明了一下情況。

蘇秦笑着點了點頭，簡單回了個話，就繼續往北走，幾分鍾後在一處破瓦房門前停下，此時太陽已經落下，天色稍有些黑，但蘇秦還是看到了蹲坐在門口鬥地主的三個人。

小臉煞白、被嚇得哆哆嗦嗦的小紅帽。

穿着大紅襖、一邊嗑瓜子兒一邊嘮嗑的小說家。

脫了西裝、領帶纏脖子一圈、正歪着身子偷偷去看小說家的手牌的蘇白。

“炸彈！”

“順子！”

“最後一張了，有沒有人要。”

“沒人要是吧，一個三，我走了哈哈！給錢給錢！”

小說家將最後一張牌丟在地上，樂滋滋地朝蘇白和小紅帽伸出小手。

蘇白老老實實地把錢包掏出來放在小說家手裏。

小紅帽哭喪着臉，抓了把地上的泥巴，再用超凡力量把泥巴變成鈔票放到小說家的手裏。

小說家當即大怒，一把揪着小紅帽的領子，“你要不要這麼明顯啊混蛋！”

這時，蘇白也看到了從田裏回來的蘇秦。

於是，他的記憶一瞬間被拉回到很多年前，他被父母遺棄的那天清晨，孤兒院老院長將他從搖籃裏抱出來的畫面。

即便他此時已經知道，這份記憶只是被蘇秦捏造出來的虛假記憶，目的是爲了塑造他健全的人格。

可是他仍然忍不住去回想，去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