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與蘇秦的談話以後,蘇白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這個村子住了下來。
這個夜晚,對於小紅帽來說是極其難熬的,她輾轉反側睡不着覺,十分擔心蘇白會不會趁着夜深人靜然後偷偷擰斷她的脖子。
她能有這樣的憂慮也是合理的,畢竟她曾經是怪物協會的A級成員。
如果不是因爲當年在戈壁中迷了路然後被蘇秦逮了去,她肯定是要參加怪物協會與六方同盟的決戰,然後也會順理成章的落得個身首異處的結局。
怪物協會覆滅以後,小紅帽無處可去,只好一直待在蘇秦的身邊,可是她仍然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能夠復興怪物協會,只是有時候做夢啊,她總是能夢到蘇白提着刀往她脖子上砍。
不知不覺間,蘇白已經成了她的夢魘,單是聽到蘇白的名字,小紅帽就會被嚇得瑟瑟發抖,本以爲時間會撫平所有的傷痕,沒想到蘇白還真順着網線殺過來了。
夜半時分,實在是害怕的睡不着的小紅帽拿着枕頭被褥敲開了小說家的房間,小說家問她過來做什麼,小紅帽不語,只是委屈巴巴地指着小說家的牀。
小說家看了看自己的牀,然後又看了看小紅帽渴望的眼神,沉思許久後,語重心長地說道:“帽啊,我真不是。”
看來,這注定是個悲傷的夜晚。
天蒙蒙亮。
蘇秦扛着鋤頭去到了田地裏忙農活,也正好是到了秋收的時辰,田裏的麥子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金燦燦的,清香味撲鼻。
眼看着蘇秦一個人忙不過來,蘇白便找隔壁鄰居借了輛割麥機過來,然後他就跟個螃蟹一樣在田地裏“轟隆隆”地橫着走。
忙活了整整三天,總算是有了成效。
金燦燦的麥稈鋪滿路面,又變成了滿滿七八袋子的麥子。
按照普通人的效率,做完這些事情咋的也得三五天,可咱蘇白是誰啊,他可是偉大的夢境造物主,能跟普通人一樣嗎?
他只需脫下鞋襪猛踩一個下午,就能將所有的麥子從麥稈上全部踹下去。
其中一半麥子賣給了來收莊稼的生意人,本來是三毛錢一斤,蘇白硬是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把價格抬到了四毛,後來他問了蘇秦才知道,這麥子的價格是一塊五。
要麼大家都說生意人奸詐呢,這羣混蛋簡直比米迦勒還要可恨。
蘇白將另一半麥子裝車運送回家,這就是普通農戶人家一年的口糧了。
喫晚飯的時候,蘇白發現小紅帽時不時地盯着自己看,於是隨口問了一句,“看什麼呢?”
沒想到,小紅帽竟然被嚇得“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她一邊大聲哭一邊大口喫,把盤子裏的菜全都填進了肚子裏,愣是連根菜葉子都沒有給蘇白留下,喫飽以後還不忘打個飽嗝,拍拍肚子伸長脖子,擺出一副“你要砍就砍吧老子已經不在乎了”的姿態。
蘇秦指了指小紅帽,隨後又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意思是說,這孩子腦子有問題,你甭理她。
蘇白點點頭,再看向小紅帽的目光已經帶上了一絲憐憫。
“你打算什麼時候和米迦勒決戰?”小說家問道。
“明天。”
“這麼快?”小說家停下筷子,語氣略微詫異,“爲什麼不等提升到一階以後再和米迦勒決戰,這樣才會更有勝算,不是嗎?”
三階晉升到二階,需要完成特定的成神儀式。
二階提升到一階,需要扮演好神明的角色。
“扮演”不是說你必須穿上奇裝異服進行某種角色的演繹,而是指你必須發自內心的認同自己現在的身份,這也意味着你需要徹底剝離自己的過去。
“提升到一階血脈對我來說確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問題是我需要充足的時間,”蘇白扒拉了兩口白飯,邊喫邊說道:“可是米迦勒不會給我時間,祂會瘋狂的尋找我,如果找不到我,祂就會開始破壞這個世界,因爲祂知道......我是個好人。”
小說家嘲諷道:“你真是被這句話束縛了一輩子啊,好人先生。”
“曾經有一個人爲了救我,賭上了他自己的性命,”蘇白放下碗筷,再拿起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說道:“我當然也可以爲了完成和他的承諾,賭上我的性命。”
小說家攤手道:“所謂承諾,說到底不就是一句話嘛,這世上海誓山盟的人多了去了,誰又會真正在乎呢?”
蘇白沉默下來,抬頭看着天上那輪彎彎的月牙兒,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烏雲遮住了月亮,他才移開目光,輕聲說道:“我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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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蘇白早早出發,來到了耶路撒冷的外圍。
實在很難想象,昨天他還在田地裏瘋狂踩麥稈賣糧食,今天他就要找米迦勒拼命了。
從普通的農村孩子切換到偉大的夢境造物主,竟然是如此的絲滑。
耶路撒冷的外圍,仍然圍攏着一層濃濃的白霧,這層白霧既是屏障也是領域,它將外界與耶路撒冷完全隔絕,普通人即便知道方向也永遠不能穿越過這層白霧進入到耶路撒冷。
在這裏無論爆發出怎樣的戰鬥,都不會影響到外界。
隨着蘇白的現身,一道又一道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正是暗影狩獵者公會的衆人,唯一沒有出現的就是路西法了,祂果然如楚寧所料的那般,沒有參與到這場戰爭的意願。
不過,似乎所有人都已經預料到了這個結果,因此沒有人對路西法的缺席發表出任何評論。
比較出乎意料的是,米迦勒竟然沒有在第一時間給出回應。
蘇白便只好帶着衆人進入到了耶路撒冷。
此時的耶路撒冷已經產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鬱鬱蔥蔥的綠色森林已經不見,從天上奔流倒泄下來的清澈河水也已經幹涸,所有的綠色與生命全部消失,變成了黑色幹裂的大地,到處都是殘垣斷壁,空氣中彌漫着死寂陰暗的氣息。
這當然要歸功於路西法,前幾天他奉蘇白的命令來到這裏引走米迦勒,祂在這裏和米迦勒進行了一場激烈的戰鬥,強烈的神性污染瞬間殺死了神國內的所有生命,幾天時間過去,污染不僅沒有減弱,反而不斷擴散,終於將這裏變成了一片死寂之地。
殘垣斷壁的最中心區域,世界樹已經枯死倒塌,只在幹裂的地面留下了一個巨大的裂痕。
這道裂痕像是深淵,一眼望不到底,無數邪惡的囈語與神性污染從深淵內部向上蔓延。
借助【命運之眼】,蘇白看到了深淵底下的風景。
數千米深的地底下,矗立着一座巨型的漏鬥狀的建築,上下共有九層,像是被切開的蜂巢一般,扎根連接到地心巖漿。
滾燙沸騰的巖漿中心,赫然立着一張巨大的金色王座。
米迦勒穿着一身白色的道袍,坐在王座之上,靜靜等待着蘇白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