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那麼大，城市那麼多，再加上空氣中滿是各種復雜氣味的混合，想精準地分辨賀秋身上的味道，找到賀秋如同大海撈針一般難。

黑霧的搜尋只得到一個大概的範圍，賀秋還在這個國家，至於哪個城市就不得而知了。

白天都是人出沒的時間，爲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黑霧只在夜深人靜時出沒，勤勤懇懇地一個一個城市地排查。

季寒嶼也沒閒着，隨身攜帶着一件賀秋的衣服，就也去各個城市尋找了。

他首選的是離S市最遠的地方。

換個角度思考，要綁人去別的城市應當會走得越遠越好，憑借着這個直覺季寒嶼來到Z市。

夜晚路上空曠，涼風侵襲，一陣一陣地朝季寒嶼吹，黑亮的長發被吹得肆意飄揚，額上的頭發被吹開一點，露出他精致的面容，臉上被路燈投下的陰影顯得五官更爲立體，衝擊力極強。

季寒嶼眼眸黯淡，眼皮低低垂着，一副頹喪樣兒，他已經通查了這個城市一遍，並沒有找到賀秋的蹤跡。

賀秋在外已經那麼久了，他一刻也不等不了，他好怕賀秋受到傷害，好怕…

一旦讓這個想法繼續發展下去他的情緒就會崩塌，眼眶的紅都壓不住了。

季寒嶼吸吸鼻子，面上的脆弱一閃而過，正當他準備換一個城市繼續找時，收到了一條訊息，是色鬼發給他的。

星星點點的光直直地朝季寒嶼所在的方向而來

他伸出手反應迅捷地握住那光點，攤開手掌，光點已化爲字跡，上面寫他的人和一只鬼在Y市生活在一起。

他的人，他的人，他的人，那不就是賀秋嗎？

季寒嶼的眸瞬間瞪大兩分，僞裝的人的瞳孔在情緒的刺激下也無法維持了，眼白瞬間被黑色吞沒，變成一片汪洋的黑色海洋。

他的睫羽都在輕微顫動，渾身的肌肉都僵直了，季寒嶼反應遲鈍地眨了眨，下一秒呆滯的面容上綻放出欣喜若狂的笑容。

找到賀秋了…

找到賀秋了。

找到賀秋了！

他的身體仿佛過了電似的激動，每一個細胞都在爲這個消息而亢奮，一絲一絲的電流在身體裏滋啦啦地釋放，震得他一陣酥麻。

他急不可耐地趕往Y市，去尋他的愛人。

———

在鬼離開以後，賀秋和蘇哲宇又再次躺回牀上，睡覺。

盡管今天晚上發生了那麼驚悚的事情，讓他心情還遲遲不能平復，他也無可奈何，班是必須要上的。

他都提前跟老板支取工資，哪還能在這會兒提出請假啊，雖然老板八成會同意，但他不能這樣消耗老板的好意。

蘇哲宇看着大大咧咧，但心思細膩，瞧着賀秋表面淡定，內心指不定是什麼樣的波濤洶湧。

所以他主動起來和賀秋換了一個位置，他睡在外面，賀秋睡在裏面，他想或許這樣賀秋會有一點安全感吧。

蘇哲宇轉了轉眼珠，感覺還可以再做點什麼，他利落下牀。

“你幹嘛？”賀秋支起半個身子問。

蘇哲宇從書桌上拿了臺燈過來，他得意地晃晃手中的東西。

看穿了他的意圖，賀秋笑了笑，心裏的恐懼被淡化了不少。

一整晚，房間都不是黑暗的，始終有一束微弱的亮光打在天花板上。

視線下移，放在牀頭櫃上的臺燈可彎扭的部分被肆意拉扯，迫使其中的燈源穩穩地射向天花板。

第二天早上，蘇哲宇還在呼呼大睡，賀秋已經悄然起了牀。

半夜被驚醒，又發生了那茬子的事兒，他實在是沒有休息好，眼下的青黑就是最好的證明。

渾渾噩噩地來到西餐廳，他滿面衰敗實在是讓人很難注意不到。

老板意識到他的異常，還打算給賀秋放半天假，讓他回去休息，賀秋拒絕了。

老板給放假是老板人好，但他不能這樣，賀秋猛地晃晃頭想讓腦袋中雜亂的記憶都流出去，保持一個飽滿的狀態去工作。

恰巧今天是周末，或許在這個閒暇的日子大家都想在家裏陪家人喫一頓飯，西餐廳整日下來都不怎麼忙，也給心有餘悸的賀秋一些喘息的時間。

回賓館的途中，賀秋看見了一只薩摩耶，皮毛發亮，雪白且柔順，一看就被主人養護得很好。

他對這種毛茸茸的動物實在是沒有抵抗力，這類生物除了毛毛蟲以外根本就是可愛的象徵，很難讓人不喜歡。

得到主人的同意以後，賀秋半蹲下身肆意地去揉薩摩耶軟乎乎的大腦袋。

薩摩耶是個對人很友好的狗狗，被賀秋摸了不僅不生氣，還拿自己的腦袋去蹭賀秋的手。

賀秋被薩摩耶的動作逗得眉眼彎彎，何等萌物啊，他在心裏感慨。

薩摩耶被摸得開心了，不由自主地收起耳朵眯着眼睛，讓賀秋幻視了他在S市摸到的那只薩摩耶。

那個時候，他的活動範圍還被季寒嶼控制着，想到那三個字，賀秋神情不自覺地僵硬起來，他收回手，朝薩摩耶的主人笑笑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不知道爲什麼賀秋突然不摸自己了，薩摩耶咧開的嘴合上，委屈地停留在原地。

不論主人怎麼拉扯遛狗繩，它都不願意離開，直直盯着賀秋的背影。

已然來到Y市的季寒嶼，在大街上四處查看，焦灼都快從眼中溢出來，街上人還是尚多，他不能使用其他手段，只能靠肉眼尋找。

他披散着長發，豔麗的五官因某種情緒皺在一起，身形欣長，氣質清冷，吸引來了一些人的關注。

Y市是一個比較開明城市，推崇自由，越開明的城市對性向的接納程度也會高很多，所以這個城市有很多不同於世俗性向的人。

一個人膽子稍大的男人上前，“可以給個聯系方式嗎？”

季寒嶼沒分給他半個眼神，嘴中淡淡吐出冰冷的文字：“滾。”

男人臉上的笑容露出裂痕，灰溜溜地走了，仍不舍地一步三回頭，最後長嘆一口氣，放棄了，這個男人漂亮外表下是能扎穿人皮膚的尖刺。

突然季寒嶼好像看到了什麼，渾身的氣壓都降下去了，冰冷的面容頃刻融化，星星點點的光點綴在眼中的一汪死泉，他的脣角勾起一抹興奮的弧度。

找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