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張子珩。
他看着比往日瘦削了很多,整個人薄得像一張紙,給人感覺一陣風就能把他吹倒,也不知道這段時間他發生了什麼。
好歹同學一場,賀秋掛起禮貌的笑容,揚起手想和他打招呼。
“張…”
張子珩被這熟悉的聲音吸引了注意力,偷感十足地左右亂瞟,在看到是賀秋以後,臉色頃刻間變得很難看。
他加快腳步,慌亂地躲避賀秋的視線,身軀都微微佝僂着,想把自己藏到地底下一樣,是一個極度沒有安全感的姿勢。
被賀秋持續注視着他覺得自己好像衣不蔽體,生出了濃濃的難堪,纖細的手指緊抓着他的外套攏了攏,迅速逃離了賀秋的視線。
沒想到再次相見張子珩竟然是這樣的反應,賀秋心下感到奇怪但對別人的事情也沒有什麼探究欲。
只是疑惑地小聲嘟囔:“他怎麼了。”
季寒嶼跳出來接他的話茬:“或許心情不好吧。”
兩人走進包間後,季寒嶼還回頭看了一眼張子珩所在的包間,臉上皆是幸災樂禍的笑容。
如果他沒看錯,那個包間裏有個地中海外加大腹便便的男人,好似還和張子珩表現得很親密呢。
難道是和色鬼在一起那麼久給他啓發,讓他找到新的職業了?
不欲多加打探季寒嶼收回目光,關上了包間門。
拿到菜單以後季寒嶼也沒看直接推給賀秋,菜單上的價格與這家酒店的裝修風格成正比。
賀秋倒吸了一口涼氣,挑挑揀揀隨便點了幾個。
服務員都要接過菜單了被季寒嶼趕忙攔住,他粗略掃了一眼菜單,把賀秋愛喫的菜都點上了。
念菜名念得跟講相聲似的,賀秋在季寒嶼妄想點一桌子的菜時阻止了他。
並說:“別點了,喫不完的。”
賀秋想拿菜單過來劃掉多餘的,季寒嶼就是不放手,像個固執的孩子,死死霸佔着菜單,無奈之下賀秋也隨他去了。
季寒嶼說的每一道菜都是賀秋愛喫的,根本沒顧及到自己的口味。
雖然知道喫飯對他來說不是必需的,但任何人喫到自己喜歡喫的心情都會好一點吧。
美食是能治愈心情的。
“你點點你喜歡喫的吧。”
這句話被季寒嶼忽略掉了,他直接把菜單交給了服務員。
他喜歡喫什麼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寶寶喫得開心。
季寒嶼的置若罔聞讓賀秋有些生氣了,他總是這樣,尤其不在乎自己的意願。
賀秋並不希望季寒嶼這樣,凡事還是要看重自己的感受,他自己都不看重,那這個世界還有誰會管他呢。
“你有什麼喜歡的東西嗎?”賀秋看向季寒嶼。
季寒嶼搖搖頭而後又點點頭。
匯滿愛意的雙眼凝視着賀秋,如果目光有實質,賀秋該被這沉重的目光給壓死了。
“我喜歡你。”
他一個字一個字地往外蹦,確保讓賀秋聽得真切,語氣虔誠又真摯。
賀秋被季寒嶼盯得潰不成軍,視線不經意間看向後面的白牆,心尖都因季寒嶼那句話而顫了顫。
他表達愛意的方式太直白,賀秋有些無法承受了。
不知該該怎麼回應,賀秋罕見的結巴起來:“除…除此之外。”
季寒嶼搖搖頭。
說實話賀秋並不相信有人會沒有喜歡的東西,認爲是季寒嶼在搪塞他。
“你撒謊。”
“我沒有。”
季寒嶼說得認真,眼神也十分坦誠,賀秋沒轍了。
那他該怎麼讓季寒嶼的心情好起來呢?
難道要把自己打包成禮物送給他啊?
這個想法一出他就兀自搖了搖頭。
喫完飯後兩人走在燈火通明的街上,看着一對又一對的情侶從身邊掠過,成功地讓賀秋打開手機看了一眼日期。
今天不是情人節,也不是五二零,也不是五二一,街上怎麼這麼多成雙成對的情侶。
賀秋和一個喜歡他的人同處在這種環境下讓他變得有些不自在。
行爲脫離大衆的時候總是會讓人陷入懷疑,容易被這股氛圍所感染。
賀秋很怕季寒嶼此刻再次跟他表白,他一個頭腦發昏就同意了。
好在,季寒嶼並沒有那麼做。
走着走着季寒嶼停住了腳步,賀秋慢半拍地回頭去看,眼前是一家酒吧。
“我想去這裏。”
季寒嶼難得表現出對一個除他以外的東西的欲望,賀秋當然是點頭如搗蒜地同意。
賀秋想了想,他好像沒看過季寒嶼喝酒,他開始有些擔心季寒嶼的酒量。
如果他喝醉了賀秋不知道該怎麼把他這個一米八幾的大漢給帶回去。
所以進酒吧之前賀秋特意往周圍的門面瞟了瞟,附近就有一家大酒店,等會兒如果季寒嶼喝醉了可以直接帶他去那住一晚。
進了酒吧之後,兩人直接找了一個吧臺坐下,季寒嶼開始點酒,說的都是一些他沒聽過的酒的名字。
他一杯一杯地往嘴裏灌,看得賀秋的舌頭直發苦,在他看來酒是一種刺激性強又帶着苦味的液體。
賀秋原本是不想喝的,但幹坐在酒吧裏又顯得一點也不合羣,於是他特意問調酒師哪種酒比較好喝,給他也調一杯。
這句話把調酒師給逗樂了,調了一杯銷冠給賀秋,杯子中的液體是粉藍漸變,看似相互交融實則又都存有一點邊界感。
賀秋有一個比較怪的理念,他認爲好看的東西應該都好喫。
於是舉起杯子往自己口中送了半杯酒,喝完後十分生疏地咂吧咂吧嘴,細細品嘗這杯他予以衆望的酒。
一如既往的苦澀難喝。
剩下半杯他沒喝了,任它放在桌子上。
季寒嶼還在一杯一杯地往嘴裏送,好似想用酒精去麻痹自己。
看着他這樣賀秋也不好受,但他也實在不能同意季寒嶼的請求。
只能抽走他握在手中的酒杯,認真地說:“你不能喝了,喝太多了會不舒服的。”
酒精已經漸漸開始麻痹他的神經,他抬起渙散的雙眼,眼白都泛着紅,委屈地伸出手指着自己心髒的位置,輕聲呢喃:“不喝的話我這裏會疼。”
賀秋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季寒嶼本該有顆心髒的位置。
季寒嶼又在騙他了,鬼明明沒有心髒的,不存在的東西怎麼可能會疼呢。
或許是坐在他身邊,被他影響到了一點在季寒嶼說完這句話後他的心髒倒是有些難受,堵得慌,讓他有點喘不上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