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忠疾步上前,聲音裏帶着明顯的不悅與焦急,大聲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王蟾一看到進忠,像是在波濤洶湧的大海裏看到了救命稻草,趕忙上前幾步,神色慌張地說道:“進忠公公,就是您看到的這個樣子,凌侍衛也不知怎麼喝成了這副模樣,跟發了瘋似的,非要往裏闖,我們說破了嘴皮子,怎麼攔都攔不住,他力氣又大,我們幾個差點都制不住他。”
進忠看着眼前這亂糟糟的場景,又氣又急,心中滿是無語。
他怎麼也沒想到,凌雲徹竟會在這個節骨眼上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他瞪了一眼還在掙扎的凌雲徹。
嗯,一如既往的窩囊,令人厭惡。
他咬咬牙,壓低聲音卻透着不容置疑的威嚴:“你們幾個,把他給我打暈了,扛出去!別讓他在這兒丟人現眼擾了令嬪娘娘清淨!要是出了什麼岔子,你們幾個都喫不了兜着走!”
幾個小太監面面相覷,臉上閃過一絲猶豫,但進忠的命令他們不敢違抗,稍作遲疑後,便一擁而上。
其中一個身形壯實些的太監,深吸一口氣,瞅準時機,猛地運足力氣,朝着凌雲徹的後頸砍去。
凌雲徹悶哼一聲,身體一軟,像一灘爛泥般癱倒在地,衆人趕忙七手八腳地將他扛起,有的抬胳膊,有的抬腿,匆匆朝着宮外走去。
隨着他們的腳步聲漸漸遠去,宮門口便恢復了平靜,只有偶爾被風吹動的燈籠,發出輕微的“嘎吱”聲,仿佛剛才的混亂從未發生過 。
進忠迅速返回屋內,快步走到嬿婉面前,微微欠身,語氣中帶着一絲寬慰:“令主兒,您大可放寬心,奴才已經妥善處理好了,讓人把凌雲徹弄走了。”
嬿婉聽到這話,原本緊皺的眉頭才稍稍舒展了些,像是緊繃的弦放松了些許,但眼中的厭煩與惱怒依舊未消。
一提起凌雲徹,她的心情就會瞬間變得十分糟糕,像是被點燃的火藥桶,情緒瞬間爆發。
她忍不住啐道:“哼,真是豈有此理!明明是他先背叛本宮,全然不顧往日情分,憑什麼現在又喝得醉醺醺地跑到永壽宮來撒野,這不是成心給本宮添堵嗎?簡直是個神經病!”
她越說越激動,眼眶也微微泛紅,像是受了極大的委屈。
進忠看着嬿婉如此生氣,心中滿是心疼,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動作輕柔得生怕驚擾到她,輕輕將嬿婉抱在懷裏,拍着她的背,一下又一下,輕聲安慰道——
“令主兒,您可千萬不要氣壞了身子,犯不着爲這種人生氣,凌雲徹窩窩囊囊的,不懂得珍惜令主兒您的好,放着好好的前程不要,偏要去勾搭烏拉那拉氏,您如今聖眷正隆,是這宮裏有頭有臉的人物,身份尊貴,何必跟他一般見識,氣壞了自己可不劃算。”
進忠的聲音輕柔而舒緩,像一陣溫暖的春風,一下下撫平嬿婉心中的怒火。
嬿婉靠在進忠懷裏,聽着他的安慰,情緒漸漸平復下來,緊繃的身體也慢慢放松。
她的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強忍着不讓它們落下。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輕推開進忠,用手帕擦了擦眼角,吸了吸鼻子,聲音還有些哽咽,說道:“好了,你也累了,忙了這麼久,回去歇着吧,過幾日我讓春嬋從內務府送來的東西裏挑些好的給你送去。”
進忠又叮囑了幾句,眼神裏滿是不舍與牽掛:“令主兒,您夜裏要是有什麼需要,盡管吩咐奴才,您早點歇息,莫要再想那些煩心事了。”
待他走出永壽宮,夜色已經愈發深沉,萬籟俱寂,只有月光依舊灑在寂靜的宮道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銀霜。
翊坤宮,此刻,惢心像往常一樣,邁着步子走向宮門準備關門。
當她的手剛觸碰到那冰冷的門環,目光不經意間掃到地上有個黑影。
她下意識地愣了一下,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不安。
她緩緩低下頭,借着微弱的光線仔細看去,只見一個人直挺挺地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衣衫凌亂不堪,領口大敞,露出大片胸膛,臉上泛着不正常的酡紅,酒氣撲面而來,燻得人直皺眉頭。
她定睛一瞧,竟然是凌雲徹!
天哪!
惢心嚇得花容失色,眼睛瞪得滾圓,“啊”的一聲尖叫瞬間劃破寂靜的夜空。
如懿在殿內正準備安歇,聽聞這聲慘叫,以爲是來刺客了,神色瞬間緊張起來,連鞋子都來不及穿好,便匆忙趿拉着往外跑。
她發絲有些凌亂,一路小跑趕到宮門。
看到躺在地上的凌雲徹,不禁微微一愣,眼中閃過一絲詫異。
“惢心,快把他背到牀榻上!”
如懿來不及多想,立刻下達指令,聲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惢心瞪大了眼睛,滿臉寫滿了震驚與難以置信,她的目光在如懿和凌雲徹之間來回遊移,連問了好幾遍:“主兒,真的要這麼做嗎?他可是外男啊!這要是被人知道,咱們可就大禍臨頭了!”
不知道爲何她現在心急如焚,扯着濃厚的煙嗓朝着惢心大吼道:“你不背他,今天晚上他就會被凍死在這!哪來這麼多廢話,趕緊的!”
那聲音裏帶着平日裏少見的嚴厲,如同一把寒刀,重重地刺在惢心心上。
惢心咬了咬牙,面露爲難之色,但如懿的命令她不敢違抗。
無奈之下,她只能走到凌雲徹身旁。
只見她喫力地蹲下身子,雙手環住凌雲徹的腰,使出渾身解數,拼盡全力站起身。
“啊!”惢心有些力不從心。
“主兒,您能不能幫幫奴婢,搭把手啊?”惢心剛想抬頭去尋大如的幫助,沒想到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色中,獨自一人去了內室。
“罷了……”
凌雲徹身形高大魁梧,體重幾乎是惢心的兩倍,這讓惢心每走一步都無比艱難。
她的雙腿微微顫抖,仿佛不堪重負隨時都會折斷,腳步踉蹌,像是在狂風中搖曳的弱柳。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順着臉頰不斷滑落,呼吸也變得急促而粗重,每一口喘息都帶着喫力。
但她緊咬牙關,小臉漲得通紅,一步一步,步履蹣跚地朝着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