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心見如懿已然陷入癲狂，聲聲質問，狀若瘋魔，她不再跪地示弱，猛地站起身，挺直脊背，毫不退縮地直視如懿。

“如答應，您醒醒吧！端慧太子和七阿哥的夭折，您當真覺得能自己撇得一幹二淨？您做沒做，你我心裏都清楚，如今卻在這兒裝無辜，您摸摸自己的良心，可曾有過一絲愧疚？”

蓮心的聲音尖銳而顫抖，在狹小的內室中回蕩，撞出刺耳的回響。

“孝賢皇後一輩子光明磊落，溫婉賢良，唯一錯的就是送過您那個手鐲，除此之外，再沒做過任何有損陰德之事，況且富察氏，滿門榮耀，家世顯赫，孝賢皇後更是憑借自身的賢良淑德、端莊持重立身宮廷，根本無需靠殘害後宮妃嬪子嗣來維系這份尊榮。”

“反觀您，烏拉那拉氏。”蓮心微微眯起眼，眼中閃過一抹毫不掩飾的嘲諷，“當年先帝的烏拉那拉氏那樁醜聞傳得沸沸揚揚，衆人皆知，誰還會信您的清白？這些年，仗着皇上的幾分寵愛，您屢屢在後宮越權行事，插手六宮事務，行事肆意妄爲，真當宮裏上上下下都是瞎子，什麼都看不見嗎？”

如懿被這一連串犀利的質問懟得呆立原地，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

往昔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此刻如洶湧的潮水般瘋狂湧上心頭。

她本能地想要反駁，可蓮心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直直刺中她的要害，字字誅心，讓她無從辯駁，只能僵立當場，承受着這如暴風雨般的指責。

“你休要在這顛倒黑白！本宮沒錯！皇上會相信本宮的！”

她終於受不了了，大吼了出來。

兩人情緒徹底失控，你一言我一語，互不相讓，聲音越來越大，幾乎要衝破這狹小空間的束縛。

“你莫要血口噴人！”如懿怒目圓睜，胸膛劇烈起伏，盛怒之下，她完全失去了往日的端莊與克制，手臂不受控制地揚起，“啪”的一聲，重重地扇在了蓮心的臉上。

這一巴掌裹挾着對孝賢皇後積攢許久的怨憤，帶着十足的力道，蓮心的臉瞬間紅腫起來，嘴角也滲出一絲鮮血。

“莫不是奴婢說對了，如答應心虛了！”

蓮心捂着被打的臉頰，眼眶中滿是憤怒，她身形晃了晃，踉蹌着後退幾步。

而此時，正殿之中，弘歷還在斥責大阿哥，突然，一陣隱隱約約的爭吵聲傳了進來，和敬公主微微皺眉，面露疑惑之色。

“皇阿瑪，您聽到了嗎？內室裏是什麼聲音？”她側耳細聽，試圖分辨聲音的來源。

弘歷也微微一怔。

“皇上，臣妾聽着，好像是有人在吵架呢。”嬿婉此刻開口，她低垂着眼簾，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竊喜。

就在這時，如懿失控的聲音毫無保留地傳了過來，那尖銳又帶着幾分沙啞的嗓音，夾雜着不堪入耳的罵聲，在這安靜的宮殿裏顯得格外刺耳。

“你個賤婢，竟敢這般污蔑本宮……”

這些話語瞬間打破了正殿的寧靜。

“這……”衆人皆是一愣，臉上露出驚訝與尷尬的神情，她們面面相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金玉妍本就還沒想好辦法栽贓如懿，此刻一聽這聲音，嘴角立刻浮起一抹嘲諷的笑意，尖聲說道。

“皇上，這後宮之中，也就只有如答應的聲音如此特別吧，一聽便知是她，也不知是在和誰爭吵，竟如此不顧體面，淨說些不入流的話！”

她掩着嘴輕笑，眼中卻滿是幸災樂禍。

弘歷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原本就因大阿哥之事心情不佳，此刻聽到如懿這般失態的爭吵和辱罵，心中的怒火“噌”地一下燃燒起來。

李玉把這一切變故都看在眼裏，心中“咯噔”一下，暗叫不好。

他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的血液都好似瞬間凝固，腦袋“嗡”的一聲，仿佛被重錘狠狠擊中。

此刻，他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滿心祈禱這場災禍千萬不要波及到自己。

“進忠，把裏面的人給朕拖出來！”

弘歷冷冷的下令道。

進忠聽到命令，知道計劃已經奏效了，立刻帶着幾個小太監，幾步衝進內室。

不一會兒，就見如懿和蓮心被拖拽着出現在衆人眼前。

兩人衣衫凌亂不堪，如懿的旗裝被扯得歪歪斜斜，領口敞開，露出白皙的脖頸，蓮心的宮女服也破了好幾個口子，布料絲絲縷縷地垂落着。

她們的發絲相互糾纏在一起，像是一團亂麻，根本分不清你我。

兩人仍在激烈地互相扭打，雙手胡亂揮舞，指甲都快嵌進對方的皮肉裏。

如懿的發髻早已松散，幾縷頭發溼漉漉地耷拉在臉上，發簪也歪歪斜斜，有一支甚至掉落在地，隨着進忠的腳步，在地面上滾動了幾下，發出清脆的聲響。

被拖到殿內，如懿的視線掃過衆人，那一道道目光猶如尖銳的芒刺，有驚訝、有嘲諷、有幸災樂禍，她的臉上瞬間滾燙起來，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她下意識地抬手，動作慌亂而急促，匆忙地捋了捋頭發，試圖整理好自己的儀容，找回那早已丟失的體面。

映入眼簾的景象讓弘歷不禁一怔。

如懿身着一襲極爲豔麗的旗裝，鮮亮的正紅色綢緞上繡着栩栩如生的金色牡丹，絲線在微光下閃爍，袖口和領口鑲着名貴的貂皮，顯得雍容華貴。

她的發髻高高挽起，步搖上的明珠都能晃瞎眼睛，整個人一開始顯得光彩奪目，與這莊嚴肅穆、處處透着哀傷的宮殿氛圍格格不入，仿佛外界的紛擾都無法阻止她精心裝扮自己。

而蓮心則完全是另一番模樣，她滿臉驚恐，發絲凌亂地散落在臉頰兩側，瞧見弘歷現身，她膝蓋一軟，“撲通”一聲重重地跪在地上，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聲音帶着哭腔，急切又委屈地說道——

“皇上，救救奴婢！如答應她不知爲何，非逼奴婢誣陷先皇後，編造那些子虛烏有的罪名，奴婢對孝賢皇後忠心耿耿，怎敢做這等大逆不道之事，可娘娘她步步緊逼，甚至出手扭打奴婢！”

說着，露出那高高腫起的臉頰，五指印清晰可見……

金玉妍嘴角微微上揚，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嘲諷笑意，她輕輕抬起手，用手帕掩住嘴，看似不經意地嬌聲說道——

“天哪，如答應不是一向在外人面前自詡柔弱，連只螞蟻都不舍得踩死，說話都輕聲細語，一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嗎？可今日這一巴掌，打得可真是響亮，力氣這般大，都趕上一頭健壯的牛了，瞧瞧蓮心這臉，都腫成這樣了，看着就讓人心疼，如答應這前後反差，可真是讓人捉摸不透呢。”

她一邊說着，一邊還用手帕輕輕點了點眼角，裝出一副悲憫的樣子，可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眼底的譏諷，卻怎麼也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