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
第205章 他的坟墓

柳一帆不明白向宁对待感情的态度为什么突然会变得这么坚决,他不愿意再去猜度别人的心思,只是独自边吃早餐边回味着梁秋实写给向宁的信。

老实说,它或许更像是一首诗,一首备受压抑又藏不住自由奔放的散文诗,可惜他的才华没败给自己却输给了时间,像他这个年纪的人似乎早已活过了读诗的时候。

面对生活,我们注定漂泊无依,那些自以为抓着救命稻草不放的人迟早会被稻草所害......

他越想越惆怅,情不自禁掏出手机玩弄了起来,刷完微博和朋友圈,最终还是停留在了手机通讯录的界面上,此刻,梁秋实的备注在一长片数字下显得格外刺眼。

“梁哥,其实你不管做过什么,我们都是朋友。你既然能写给向宁这样一份信,那不也说明你曾经对这个社会亦有过追求吗?可是......你怎么就不接电话了?”

柳一帆自言自语地说叨着,一边不死心地再次拨通了梁秋实的电话,这件事在他心间就是道过不去的坎,如果不想法磨平,根本不会有平静可言。

梁秋实的电话开机了,但还是没人接,他一遍又一遍地拨打着,直到第七遍还是第八遍,电话才被接起。

他没有先说话,确切地说,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能说些什么,即使心里有再多的言语,可到了现实的嘴边竟是如此的苦不堪言。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吗?”电话里忽然传来了梁秋实涩巴巴的声音,然后就是一阵悠长的叹息声,周边还夹杂着些鸟叫、雄浑的敲钟声。

柳一帆心里不禁大乱,问道:“你在哪?”

“山上!”

“没事跑那里去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身边的朋友有多担心你。”

“是吗?我过去在这能算朋友的似乎也就寥寥数人,现在应该早已不配和他们提朋友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要不一起来这里?”

“做什么?”

彼时,钟声再次响起,梁秋实沉闷着音色,苦笑道:“替我选择一块你能瞧得上眼的坟墓。”

“......”

挂断电话的柳一帆沉默了,他一言不发地坐在沙发上,双眼怔怔地盯着钟摆,时间一分一秒地就这么流逝在眼前,直到中午时分,邵雨薇哼着小调上楼进了客厅。

柳一帆这才起身笑了笑,随意道了句:“来了啊!谈的怎么样?”

“冯哥和雨竹姐都很赞赏那个新名号,尤其是雨竹姐,她还说是要专门围绕‘二月天’写一篇颇富灵魂的作品。”

看她这个嘟嘴的样子,柳一帆心知邵雨薇八成又在吃夏雨竹的醋了,心有灵犀的朋友之间难道还不能有个感情的共鸣了?

她这疑神疑鬼的毛病似乎愈发重了。

他没有再去解释,因为以他前几次的经验来分析,和这种人解释无异于挖坑埋葬自己。

柳一帆换了一身休闲行装,朝邵雨薇伸手道:“给我车钥匙,我出去一趟。”

“去哪里?”

“山上找人。”

邵雨薇不放心地道:“咱俩一块去!”

柳一帆捂了捂异常跳动的胸口,差些没喷出一口老血,摇头道:“你师兄出了点事情,我想去找他了解一下事情的原委,你如果下午没什么事情的话,可以找向姐聊聊。你告诉她,她的话我会如实带到!”

邵雨薇急问道:“师兄怎么了?是不是山海集团的人准备向他动手了,我早就劝过他别去趟那趟混水......”

柳一帆有些起疑,但这个时候似乎并不是耍嘴皮子的,因为再舌灿莲花的说辞也解决不了当下的现状。

“听话!我去去就来。”

邵雨薇极不情愿地伸手将钥匙塞在柳一帆的手上,不免一顿乱嘱咐,临行前还带着两条秋田犬送到门口,颇不放心地说道:“无论怎样,我都希望你和他会是朋友。”

柳一帆背着身子蹙额不迭,回头却笑面迎春,道:“这个自然!”

......

春天来了,被雨露滋润过后的青山再次披上了绿油油的新衣,那一排排挺拔的白杨树骄傲地矗立在道路两边,似要盘根错杂在这座山顶,看遍山下的人生如戏。

柳一帆根据梁秋实发来的地理位置很快就找到了他,相隔十几米,柳一帆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眼前的这人还是梁秋实吗?

质朴的服饰之上原本老成持重的三七分,现在直成了一头乱糟糟的花白,就像北方的一些地方,一半夏一半冬,徒劳失了春秋。

“你什么时候这么能抽烟的?”柳一帆叹息道。

梁秋实没有抬头看他,一个人静静地将手指间那颗烟蒂扔掉后,惨笑道:“抽了十八根烟,终于还是把你抽出来了。”

柳一帆低头细细数了下眼前的烟蒂,足足有二十五个,他体会的到这种无聊的抑郁生活,无聊到数烟头浪费时间,抑郁到自己抽了多少烟都记不清。

“梁哥,咱们找个僻静地方坐坐吧!”

梁秋实起身抬头,双眼红润道:“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

柳一帆急忙搀扶住摇摇晃晃的他,问道:“什么结束了?梁哥,你不要这么自暴自弃好不好?在这个时候,你应该多想想嫂子和孩子,她们如果看到你这个样子......”

“我们离婚了!早上刚办理了手续。”

这句话直如定时炸弹轰然在柳一帆的脑海里炸出一团乌烟瘴气,瞬间弥漫在了他的六识之中,七窍之内,就连体内滚烫的血液也不禁为之凝滞。

梁秋实自顾自地傻笑道:“是不是觉得我现在活着,还不如死了?”

“......”

柳一帆没有回答,因为在他眼里,梁秋实此刻早已是个只有躯壳的死人了。

“向宁没来吗?其实我想见见她的。此刻,最想见的应该莫过于是她那对会说话的眼珠子了,如果当初我们在一起,兴许会有小北那么的一个孩子,她教她如何整人,我教她如何帮人,是不是很有趣啊?”

柳一帆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别过头不再看他,径直对那顶金阳望去,眼前顿时红透了一片,可看得久了却不知不觉成了一片黑幕,无比压抑。

纸短情长、最难长久!

本章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