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问在秦琼锏下救出褚世基的是何人?正是方才引开宇文成都的师金爵。这一切,还要从单雄信见到师金爵使调虎离山之计,故意将宇文成都引离杨广,便驰马跟上了这位故人。
论起马来,我们前边第三十七章曾提过,单雄信的汉星白排天下第十,而宇文成都的赤炭火龙驹排第八,但赤炭火龙驹的擅长是作战,而汉星白的速度更快一些。
单雄信故意放慢速度,不让宇文成都察觉。而这师金爵骑的,不过是寻常的一马良驹,往出才二十里,便被宇文成都追上。还五树之时,火龙驹马头一昂,发出阵阵嘶鸣,突然间一个跳跃,便到了师金爵身后。
宇文成都挥着金镗,飞出火龙驹就向师金爵打去,师金爵哪知他一下突然晃到了跟前,没时间拿起兵器招架,只能顺势往马背一躺,锋利的镗尖擦抹着他的鼻子划过。
宇文成都翻身回坐马背,一镗未中,又以迅雷之势接连二镗。师金爵已有了准备,钢枪在手,用力的刺了过去,两兵相撞,“锵”的一声,师金爵的马被震的向下一趴,差点跪了下去。
单雄信早已躲在百步外的树后,掩身看着二人相斗,他料定师金爵在宇文成都手下走不过二十回合,右手金槊枪紧握,左手马缰绳轻提,以待随时去救师金爵。
果不其然,师金爵与宇文成都在马上斗了十回合,已落下风,胯下良驹也不堪震击,四条腿有三条都打着哆嗦,只有一条硬撑着站立。
师金爵下了马,深深的摸了摸马鬃,“马儿啊马儿,今日我是要寻死,你又做错了什么呢?”说罢,马鞭用力的抽打了它一下,以赶它离开。
不料这马却只是轻嘶了一声,仿佛在忍着痛,却不动弹分毫,只是喘息着望着师金爵。
单雄信看在眼里,心头一叹,“马虽不是一等宝驹,可这忠贞之心却也足够让人夸赞。”
师金爵见马儿不离开,心中生起一股悲伤,扭过头去,不再看它,拎枪杀向宇文成都。宇文成都见他下了马,自然也不会在马上欺负他,一个翻身下马时瞬间出招,金镗劈向师金爵,师金爵屏足力气扛下这一镗,二人又连斗了二十回合。
已是三十回合了。单雄信望着激烈的战斗,却苦笑一声,失算失算。
单雄信并不失算,若要失算,那是不曾料到师金爵此刻所抱着必死之心。
当年师金爵与父亲,遇见了两个身受重伤,流落江湖的人,父子俩好心,将他们收留在家,熬了三天的汤药,将二人治好。不曾想到的是,这二人正是朝廷追捕的杀人犯,身上的伤正是被官兵所留,但他们藏躲间逃出了追捕,来到师金爵家中。
作恶多端的人心终究是冷的,受他们一家人悉心照料,却不思报恩,反生豺狼之心,贪其家产,图其妻子美貌。这二人知道打不过师金爵,趁师金爵外出之际作了恶。师金爵外出之时,还看着二人满脸质朴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打趣,回来时父亲、妻子、四岁的儿子便都倒在了血泊之中。
褚世基征讨南方绿林,碰巧遇到了两个仓皇而逃的人,看他们形迹可疑,管他是不是山贼,便一刀一个,结果了他们。褚世基刚来南方征伐,需要给百姓留下威望,便将这二人的头颅挂在城楼之上。师金爵满心怒火如行尸走肉般的找寻凶手,路过城楼时,一个抬头便见到了二人的头颅,遂杀到褚世基大营,褚世基不明所以,叫人围攻他时,他却一下跪到了地上,说明缘由,褚世基大喜,如此一来,便长了不少威望。
又叫他与褚黄柔比武,本想如若能在褚黄柔手下走三十回合,便封他做将军,也好使军士臣服,谁知师金爵与褚黄柔竟是打了百回合,且逐渐占得上风,褚世基心中又喜又躁,咳嗽一声,趁师金爵失了一招,赶忙叫停。判比武褚黄柔胜出,但封了师金爵为阵前大将。
师金爵只当是遇见了伯乐,谁知时间一长,却发现褚世基是也作恶的主儿,但迫于恩情,只得屈身跟随,但从不做滥杀无辜,有损道义之事。
如今褚世基起了叛心,师金爵无法容忍自己成为叛国之人,便与褚世基许下三个约定,正好还了自己一家的三条人命。
这第一条,便会引宇文成都出来。
师金爵本想直接战死,以身殉恩,所以卯足了力气与宇文成都死战,这才战到了三十回合。
虽是死战,但不足以给宇文成都造成威胁,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一个不知为何发了疯的疯子。
三十回合后,师金爵已是招架不住,再一招,“锵”的一声,钢枪被震飞,他望着迎面劈来的金镗闭上了双眼。却突然听见两阵马蹄,心中疑问睁开了眼,只见一杆金槊飞来,挡开了凤翅鎏金镗。
宇文成都收镗一立,抬头看去,“又是你。”
单雄信跳下汉星白,尴尬一笑,“上次事态紧急,未能与你多战,今日某斗胆来会上一会天宝大将军。”
时,狂风啸起,卷落三千阔叶;定,乌云遮日,布来十万天兵。
一人身披双龙盘痕耀金甲,手执凤翅鎏金镗背手而立;另一人一袭青衣闲裹住身,携枣阳金槊枪于肋下,当风不动。
只见二人一同嘶喊,扬起兵刃杀向对方,“锵锵”的交起手来。
师金爵还愣在原地,仿佛没有缓过神来,其实他早已缓过神,只是仰头看着阴浑的天,心中叫道:单二哥,你又为何来救我。我亏欠你的已有许多,你又为何还拿我当兄弟。
但这些话,他讲不出口,只能埋在心中。
单雄信已与宇文成都斗了六十回合,师金爵看的惊奇,单雄信也是诧异:宇文成都这力气怎么如此的弱?我竟与他走了这么多回合。
直到单雄信挥起一枪刺去,被宇文成都躲开,后者刚欲扬起金镗,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黑色浓血。宇文成都顿感一阵天旋地转,但金镗猛地插向地中,稳住了身子,再欲挥镗,已是全身虚软手足无力。
单雄信见他这般,也收了枪,近前看去,这血黑的异常,应是中了毒,根据黑的程度来看,估计是早在一炷香之前就已毒发,也就是说,他忍着毒力的侵蚀与绞痛与自己斗到了七十回合。单雄信看着昂着头嘴角残血的宇文成都,忍着痛脸色却依旧不变,心中大敢惊讶与佩服。
单雄信点了他的星宫穴与百花穴,前者封闭五脏,抵御毒素入侵,后者缩小血脉,暂缓毒素游走。
宇文成都说道:“不趁人之危,已是大丈夫之为,又为何救我?你我不在一路,或许以后见面我还是会杀了你。”
单雄信笑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倘若身在两营,你我皆不是手下留情之人。”
宇文成都抬起头看向他,本是会心一笑,却看到了他身后那携马而奔的师金爵。
“喂。”宇文成都冲他轻喊了一声。
单雄信看去,师金爵已只剩下背影,他并不着急追赶,只是皱着眉头苦笑了一声。师金爵仿佛听到了这声轻飘飘的苦笑,回头看了一眼,咬着牙提了缰绳,继续向前。
随后便在秦琼手下救走了褚世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