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中午跟刑衍约好的一起吃饭。”顾靳时说道,“我没想到跟依卿打架的人是你,刚才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你怎么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嗬错了,是你每一次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都这么狼狈,我都要见怪不怪了。”
白熹微咬住唇,心思敏感地捕捉到了“依卿”两个字。
“你……你跟他们一个学校?”卖水果这么赚钱?
顾靳时嗤了声:“我哪读得起那么好的私立学校啊!”
“那你跟他们怎么认识的?”
“初中时候船模比赛。”顾靳时说道,“你查户口吗?”
白熹微惊奇地瞪大眼:“船模?”
“怎么,你也有兴趣?”
“没有,嗬……我连船模是什么都不知道。”她小声咕哝。
顾靳时翘起二郎腿:“虽然我好几年没玩了,不过要是你想玩,我就教你。”
白熹微连忙摆手:“不,不用了。我就是好奇,没别的意思。”
顾靳时笑笑,把空了的纸杯从她手里抽走:“我给你添点水。”说着起身去了。
白熹微把腿从长椅上放下,擦着地板晃了两晃。总觉得让他给自己倒水有点不好意思,于是就过去接。可是没想到,邵依卿先她一步在那里了。
她撒娇地挽着顾靳时的胳膊,正说话:“……你说她是不是有神经病啊,为了一盒果切,把人家打成这样。呜呜呜……靳时,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万一她又发疯打你怎么办?你一个大男人,总不好打回去吧?这种亏,我们不能吃。”
“不至于。”顾靳时一边倒水一边说道,“她看起来挺文静的。”
邵依卿跺了跺脚:“那我的衣服是谁撕破的?靳时,你可没看到她打人时候的样子,太可怕了。我好害怕……呜呜。”她哭着朝顾靳时怀里钻,好像这样就能够让她满血复活。
“哎呀你小心点,这水很烫呢!”顾靳时哭笑不得地说道,高高地把纸杯举到头顶。
白熹微忽然觉得派出所的空气很稀薄,她有点呼吸不能。
“啊……我得走了,不能让警察真把我家那个谁喊来。”她自言自语地说道,扶着墙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趁谁也没有注意到她,溜出了派出所。
雨没有停。
这个城市的秋雨,缠绵至少三天。
白熹微的伞不见了,她傻乎乎地背着书包走进雨里,然后随便找了个方向,就打算一直走下去。
脚下的水坑很多,铺在行人道上的彩砖路工程很滥竽充数,彩砖都松动了。一脚下去,就有泥水飞溅出来,呲地射在腿上,在她本来就灰不溜秋的裤子上再抹一笔。
直到走了很远很远的路,白熹微才后知后觉地回过神,连鞋子里都湿了。
她没有换洗的衣物带出来,最近肯定也不能回去拿。
现买……多浪费啊!
她不由地将目光投往对面的临街商铺,隔着雨帘眺望橱窗里婀娜的塑料模特。
应该很贵。
去批发市场吧,那里便宜。
正打算找最近的公交站点,手腕一紧却被人抓住,不由分说地朝对面商铺走。
“哎,你……”
“你什么你?畏罪潜逃的人没资格说话。”顾靳时绷着脸说道。
白熹微张张嘴,看到他连嘴唇都气白了,不禁就把嘴巴给闭上了。
顾靳时恐怕也没给女孩子买过衣服,拽着她的胳膊进店,眼睛都不带斜的,就把所有家当往店员面前一掏:“这些钱够买多少衣服?”
店员大概在职业生涯里还没有见过这类风格清奇的“土豪”,急忙粗略地数了一下钱,一本正经地问:“请问先生,您需要多少?”
顾靳时想了想,从钱里扒走一张百元大钞,剩余的再没看半眼:“两三套够吗?”
“好的先生。”
白熹微还从没有大手笔地一口气买过两三套衣服,于是震惊地狠吸了口凉气:“那么多干什么?你快把钱拿回来啊。这得多少钱?”
顾靳时甩开她:“从刑衍那小子身上榨的,不买白不买。”
白熹微:“……”
顾靳时说他还是失算了,从来没有开过房的他以为一百块钱绰绰有余,没想到酒店的房间这么贵,不仅要房费还需要押金,瞬间就把他银行卡里的微薄存款都蒸发了个干干净净。
付完房费来到房间,白熹微被催着火速去洗个澡,等她从浴室湿着头发出来,她感到了浑身上下连汗毛都不知所措。
她惊惶地躲在门后,探出半张脸,看到顾靳时嘴里咬着一根塑料叉子,抱臂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两碗泡面,表情很严肃。
“咳……”
十分钟后,白熹微感到泡面要糊,不得不呛了一下。
顾靳时终于把叉子从嘴里吐出来,抬眼埋怨她:“你怎么洗了这么久?”
假如人的皮肤真的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的话,白熹微那个时候是真的像被架到火上烤似的,从脚底心开始一路发红,一直到耳根。
她蹭在电视柜前没有靠近,平时努力思考语数外的脑子这个时候忽然就变成了浆糊。她艰难地从一堆浆糊里努力扒拉出闲聊,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十分洒脱:“啊……久吗?我没觉得。那个……你泡面干什么?”
然而身体僵硬,动作刻意,配合说出来的话,简直就是一场演砸的木偶剧。
顾靳时忍住笑,打开其中一桶,挑眉惊奇地回答:“吃啊,不然拿来搓澡么?这一上午又是打架又是蹲派出所,你不饿啊?”
“我……”
“咕唧——”她的肚子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抢答。
顾靳时“噗嗤”一声,把打开的泡面往她那个方向推了一下:“还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吃啊。”
“哦。”白熹微同手同脚地过去,茶几太矮,她估量坐在椅子上吃不舒服,于是直接坐到了地毯上。
大概是真饿了,这泡面里面住了只魔王,在不停催她赶紧把他吃掉。闻到香气的瞬间,她就忘记了刚才彷徨的一切。舌头不打结了,四肢也灵活了,抱起泡面就不顾形象地大口唆。
从昨天晚上到现在,她粒米未进,现在能把整个酒店拆了吃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