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狗日的,我等了一百年,是为了改变这一天,因果、天命在我眼里算个屁。
老妖怪飞身来到药四郎背后,一刀将他的胳膊斩断,“刷刷”,又是两刀,结果了药三女。
然而,药四郎握着刀的断臂随着加速度,向着下方飞去。年轻妻子感觉有异,缩了缩身体。“刷”,这把刀穿透年轻丈夫的脖子,巨大的惯性带着他坠落。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
“给我回去。”老太爷还在发威,连他的肉瘤都在怒吼。
老妖怪惊出一声冷汗,大步向药四郎走去,接近对方身后时,他大叫一声,“喂。”随着药四郎转身,老妖怪一刀割下对方头颅,又一刀捅向老太爷。药四郎的身体喷涌着热血,向旁歪倒,在悬崖边滑了一下,便坠了下去,带着那把刀。
贱狗。老妖怪气坏了。
老妖怪飞步奔向药家父子,就在与他们相撞之前,一根绳索自他手中飞出。药四郎反应很快,闪身欲躲,却没有脱离绳索的范围。这绳索是一个大大的绳圈。绳圈到达目标上方,将药家父子一起罩住。绳圈的末端系在一棵树上。
老妖怪进入绳圈,双手齐动,两把刀分别扎向药家父子。药四郎的脸颊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道黑影。老妖怪并不躲闪,继续将刀扎进药四郎的胸膛。药四郎条件反射般刺出长刀。
看着身体上尽没的刀锋,老妖怪笑了,他一用力,将穿透自己后背的刀刃捅进老太爷的身体。三把刀将三个人紧紧连在一起。
老妖怪的脸迅速发黑,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变了吗?结果改变了吗?他笑得很欢畅,我死了,他还活着,很好。
风吹过,失去气息的三人呈站立姿势,微微摇摆着,向山崖下倾斜而去。
“刷,”绳索绷直,绳圈收缩,将这个组合固定在山崖边缘。
月亮高悬,静默无言。
静谧中,山崖边飘荡起一个声音,“快了,很快轮到你们了。”
声音腔调极其怪异,语气如同冰刃一样,却不知是从谁的口中说出。
月光下,山崖边的这一幕景像如同一幅静物画,却极具意蕴和张力。如果为药元霸画像的那位画师还在世,一定会发出赞叹,这幅画定是出自神灵之手。
到了早上,当晨曦洒在画面上,照耀出其中真相时,不知道神灵又会是怎样的表情,因为事情终究有了变化。
没人知道神灵的心思,或许神灵根本就没有心,祂总是亘古不变地冷漠神秘。思考这个问题的是树林中的百龄老妇,她用手中的簪子梳理了一遍又一遍仅有的几根头发,快要将头皮磨破了。而现在,她已经流干了眼泪,想了整整一晚。
终究是变了。然后呢?然后会怎样?
其实她想说的是,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绝对不是。
儿子和孙子以另一种方式再次死在她眼前,对于一个期盼了多年的母亲和祖母来说,确实太残忍了点。然而事情就这样发生了,如同她从当年的新妇成为如今的人瑞一样,且圆满了。就让这一切在此结束吧,人生总是由各种缺憾组成,没什么可抱怨惋惜的。每个人生来也都是残缺的。具有慧根的人方才明白,残缺是大美,残缺让人生有着别样的丰富多彩。这就够了,该道别了,与这个奇诡世界,与这个狗娘养的鬼地方。
传奇的老祖用自己漫长的岁月讲了一个有趣的故事,故事讲至这里,便到了末尾。最后她要说的是:药三女,你已经尽了力,母亲不怪你。这样的话,她早就想对儿子说,可每次话到嘴边,又总是开不了口。现在终于说出时,儿子却听不到了。儿子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得到她的认可,而她却对他过于刻薄了些。
老祖用泪水给这个故事划上了句号,这个句号歪歪扭扭,一点也不圆,不过在她眼里,残缺的句号虽不算完美,却依然是好的。
缘尽风散,甚是无趣。如同神灵,不解人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