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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故事與人生

“滴答……滴答……”

狗日的,我等了一百年,是爲了改變這一天,因果、天命在我眼裏算個屁。

老妖怪飛身來到藥四郎背後,一刀將他的胳膊斬斷,“刷刷”,又是兩刀,結果了藥三女。

然而,藥四郎握着刀的斷臂隨着加速度,向着下方飛去。年輕妻子感覺有異,縮了縮身體。“刷”,這把刀穿透年輕丈夫的脖子,巨大的慣性帶着他墜落。

不不不,不是這樣的。

“給我回去。”老太爺還在發威,連他的肉瘤都在怒吼。

老妖怪驚出一聲冷汗,大步向藥四郎走去,接近對方身後時,他大叫一聲,“喂。”隨着藥四郎轉身,老妖怪一刀割下對方頭顱,又一刀捅向老太爺。藥四郎的身體噴湧着熱血,向旁歪倒,在懸崖邊滑了一下,便墜了下去,帶着那把刀。

賤狗。老妖怪氣壞了。

老妖怪飛步奔向藥家父子,就在與他們相撞之前,一根繩索自他手中飛出。藥四郎反應很快,閃身欲躲,卻沒有脫離繩索的範圍。這繩索是一個大大的繩圈。繩圈到達目標上方,將藥家父子一起罩住。繩圈的末端系在一棵樹上。

老妖怪進入繩圈,雙手齊動,兩把刀分別扎向藥家父子。藥四郎的臉頰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道黑影。老妖怪並不躲閃,繼續將刀扎進藥四郎的胸膛。藥四郎條件反射般刺出長刀。

看着身體上盡沒的刀鋒,老妖怪笑了,他一用力,將穿透自己後背的刀刃捅進老太爺的身體。三把刀將三個人緊緊連在一起。

老妖怪的臉迅速發黑,此時的他只有一個念頭,變了嗎?結果改變了嗎?他笑得很歡暢,我死了,他還活着,很好。

風吹過,失去氣息的三人呈站立姿勢,微微搖擺着,向山崖下傾斜而去。

“刷,”繩索繃直,繩圈收縮,將這個組合固定在山崖邊緣。

月亮高懸,靜默無言。

靜謐中,山崖邊飄蕩起一個聲音,“快了,很快輪到你們了。”

聲音腔調極其怪異,語氣如同冰刃一樣,卻不知是從誰的口中說出。

月光下,山崖邊的這一幕景像如同一幅靜物畫,卻極具意蘊和張力。如果爲藥元霸畫像的那位畫師還在世,一定會發出贊嘆,這幅畫定是出自神靈之手。

到了早上,當晨曦灑在畫面上,照耀出其中真相時,不知道神靈又會是怎樣的表情,因爲事情終究有了變化。

沒人知道神靈的心思,或許神靈根本就沒有心,祂總是亙古不變地冷漠神祕。思考這個問題的是樹林中的百齡老婦,她用手中的簪子梳理了一遍又一遍僅有的幾根頭發,快要將頭皮磨破了。而現在,她已經流幹了眼淚,想了整整一晚。

終究是變了。然後呢?然後會怎樣?

其實她想說的是,這樣的結果不是她想要的,絕對不是。

兒子和孫子以另一種方式再次死在她眼前,對於一個期盼了多年的母親和祖母來說,確實太殘忍了點。然而事情就這樣發生了,如同她從當年的新婦成爲如今的人瑞一樣,且圓滿了。就讓這一切在此結束吧,人生總是由各種缺憾組成,沒什麼可抱怨惋惜的。每個人生來也都是殘缺的。具有慧根的人方才明白,殘缺是大美,殘缺讓人生有着別樣的豐富多彩。這就夠了,該道別了,與這個奇詭世界,與這個狗娘養的鬼地方。

傳奇的老祖用自己漫長的歲月講了一個有趣的故事,故事講至這裏,便到了末尾。最後她要說的是:藥三女,你已經盡了力,母親不怪你。這樣的話,她早就想對兒子說,可每次話到嘴邊,又總是開不了口。現在終於說出時,兒子卻聽不到了。兒子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得到她的認可,而她卻對他過於刻薄了些。

老祖用淚水給這個故事劃上了句號,這個句號歪歪扭扭,一點也不圓,不過在她眼裏,殘缺的句號雖不算完美,卻依然是好的。

緣盡風散,甚是無趣。如同神靈,不解人情。

本章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