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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不离

常融将头歪向一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你今日便是叫我走,我也不走。我……我想你了。”

枭摇缓了一下呼吸,他将常融的头正了过来,用目光牢牢锁住常融尚还氤氲的眼,那紧迫逼人的眼神中还带着一点委屈,带着一点不可置信。

常融的心化成了泥,他轻轻碰了碰他的唇,又保证道“我要与你在一起,待我将山主之位传给大师兄,我们天涯海角再不分离。”

枭摇粗重的呼吸窒了窒,他觉得自己在做梦,片刻后眼角突然就起了薄红,他缓缓埋首于常融颈项,将常融死死扣在怀里。

常融手腕上的缚灵绳掉在地上。

他立即圈上枭摇的脖颈,又摸了摸他脖颈的一处,见那里仍是光滑细腻,未留下半点痕迹,他用唇贴了贴,片刻后又贴在他耳边说“我想戒尘了,让他出来见见我。”

枭摇慢慢抬起头来,愣怔了一会,扒下他的手臂,负气一般背过身去“戒尘心已死,现在只有枭摇,你要不要?”

常融从后面圈住他的腰,将身体贴了上去“都要,一个都不能少。”

枭摇哪受得住他这样,他头也不敢回“我去拿无垢衣。”

常融不肯放手“我今日想要不穿衣裳的戒尘。他总穿着衣裳,让我万般不爽。”

枭摇猛的转了回来,呼吸急促的不象话,他将常融一把抱了起来,出了内室,将石榻上一堆物事全部挥去了角落,然后将常融放在了上面,他欺身而上,双臂撑在常融两侧,紧盯着他的眼睛,克制的压低了声音“过了今日,你再没有后悔的机会了。”

常融认真的看着他“你若不离,我便不悔。”

枭摇的唇落了下来,不复以往的克制温柔,常融轻阖眼帘,与他唇舌相缠,再睁眼时,入目便是戒尘那张久违的锋利俊美的脸,一张不再隐忍,释放了所有欲望的脸,惊心动魄。

……

戒尘才是本相,他是一名以魂入魔的鬼修,乘胜境后的鬼修,本就可以幻化一张脸,于是才有了枭摇那张脸。

他原是人间界的佛子,从听闻佛口说法声而生,生来便具有佛性,能继承如来觉世大业,受万万信徒瞻仰爱戴,他游历人间,弘扬佛法,护念众生。

原该历世后成佛,却因人的恶,自断了成佛的路。

他历第一世时,边境战火连连,境外的铁骑踏进中原,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一支八千人的骑兵屠戮城池时,正好遇到了来此游历的戒尘,他端坐城楼,颂经弘法,劝诫那帮骑兵断恶从善,却被他们耻笑,为首的将军命人将他吊在城门上,让他眼睁睁目睹他们如何将全城的百姓聚集在城门前,奸淫剥皮断骨抽筋,无所不用其极。

他诵一千一万遍经,也没能救回任何一个人,最后他被那名将军缚于马后,活生生拖死在战场。

第二世,还是那个边境战火连连的朝代,中原的将士于几十年后,终于团结一心,奋起反抗,在一名将军的带领下将境外铁骑尽数驱赶至境外,戒尘追随其中,与他们一起深入境外,然后看着那名将军指挥那群疯魔的背负血海深仇的将士用同样的方法,屠戮境外的平民百姓,屠戮那些铁骑的妻儿儿女,尸横遍野。他阻止不成,被那位将军与他的将士当作勾连异族的奸细,剜去双眼,砍断四肢,血尽而死。

第三世,改朝迭代,边境稳固,哪知奸佞当道,贪官横行,民不聊生。戒尘救苦救难,博施济众,却无意撞进了一名贪官的贪腐现场,那贪官命人将他弄晕放在了一名已死的女子的床上,于是声败名裂,万人唾弃,他曾经救助过的百姓,视他为窃取佛子身份的小偷,为他被活活烧死拍手称快。

第四世、第五世……他世世被同一个人折磨,无论这人身份是将军,还是官吏都让他见识了任何一种背景下人性的恶。

他在这世世恶中,开始怀疑佛法,逐渐消沉。

上上禅教的契雨大师数次往返于人间界,欲将他带入修真界,继续修行佛法,他一开始拒绝还是赌这一口不能扬善的气,他最后一次拒绝时,尤记他当时所有的虔诚已消失殆尽,只余木然的神情“谁也救不了,修了何用?”

他那一世死后,不愿再继续轮回,直接以魂入魔入了修真界,他情况特殊,带着所有记忆而来。

他入魔前的最后一句话“佛也只不过是太平盛世佛。”

这就是常融在元须大师那里听到的所有关于枭摇的内容。

常融如何心狠也终是割舍不下那个人,于大道境出关后,抛开太虚无上山,直接去了上上禅教。

他虽看不出无垢衣下的戒尘是人是鬼是妖是魔,却知道他修为不低,一个修为不低的魔,还保留着一些和尚的作派习惯,于这修真界绝不是野庙里出来的寂寂无名之徒,

所以他那一日抱着碰碰运气的想法,来到上上禅教见到契雨大师,他就直接问了“大师,可识得一个叫做戒尘的和尚?”

契雨大师当时很惊讶,问常融“山主又如何知道戒尘。”

常融说的很含蓄“我命里与他有些因果,只想找到此人讨要一个果。”

契雨大师斟酌了良久才道“可是他如今……入了魔,不担因果。”

常融毫无意外“他不担因果,我却要担。能否让我知道,他因何入魔?我也好想想,如何要这个果?”

契雨大师不是话他人是非的人,不愿说,奈何常融缠了三五日,又以太虚无上山山主之尊立誓绝不外泄。

这才从元须大师那里得来了一些讯息,话里话外皆是遗憾。

却不知道相比遗憾,常融已心痛到恨不得立时杀入人间界,他只听得一世两世三世便无法自控,后面几世根本就不敢听下去,险些落荒而逃。

他热爱的,痴迷的,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怎么能有那么痛苦的前尘。

本章已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