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微陡然发起火来“所以,你因为你的私心,希望他记起前世种种无望,再一次活在那种痛苦之中吗?再一次走上绝路吗?”
郁默窒住了。
雁景行靠坐在洞壁的角落里,一只手搭在弓起的膝盖上,带着一种意兴阑珊的倦懒,就那么一错不错的盯着辛亦闲。
那本来是九婴是位置。
他既舍不得离开,又怕自己离得太近忍不住又去冒犯。
他终于不是仅仅沉浸于找回鱼不至的欢喜之中。
他开始自审和思考。
当年鱼不至佛光之下亲历一遍死亡之时,是个什么心情?是有多无助,是有多彷徨。
而他就站在不远处,却让鱼不至无人可依,无处可诉。
就用‘茫茫黄沙,漫天惊雷’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就概括了那一场惊心动魄的死亡。
他连这八个字都是从契雨大师那里知道的。
他陡生一种他不配的感觉,像郁默说的那样,他有何资格,他凭什么?
他何德何能让鱼不至对他倾心,又何德何能强迫辛亦闲无条件接受他。
那是他偷来的,抢来的,可如今他如何把自己亲手推拒出去的真心再一点一点拽回来?
如果佛光之下,辛亦闲经历了痛不欲生的过去,那现在这一世的结局又是什么?
结局里有没有他雁景行。
鱼不至说他既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
可是辛亦闲的现在就是鱼不至的未来。
那么辛亦闲的未来又是什么?
这无数的什么劈头盖脸的砸过来,让雁景行像滋生了心魔,可他本就是一个魔。
他暮蔼沉沉的眼眸始终定格在辛亦闲的身上,那是他的答案。
……
何月清脸上的毒,洞微早用解毒丹给他解了,剩下一些皮外伤,自行打坐调理即可,但他却借着伤开始频繁进出洞微的洞府。
洞微时常不在,因为他要照看伤重的郁默。
即便是这样,何月清也不走,他滞留在洞府之内等待,无聊的观察无相生那个小傻子。
无相生现在看也不看他。
他心里撇撇嘴,心道小傻子还会以貌取人。
他当初顶着猪头跟邵无量哭诉他被承天洞的蛇欺负了,可邵无量不但没有帮他出气的想法,还一径取笑他,也跟这个小傻子一样嫌弃他,碰也不碰他。
他恨得牙痒痒,越发觉得邵无量不能依靠,还得趁早另寻出路。
直到他的脸终于光滑如初,但他还是来了洞微洞府。
他知道雁景行来此的机率总是要大过其它的地方。
洞微不在。
他知道洞微不在,他经过郁默的洞府时看见了,可他还是来了,他不敢靠近郁默,郁默对他有种天然的厌憎。
他守在洞微这里像守株待兔。
这次无相生看他的眼里又有了光采。
看着无相生那个小傻子在锁链的扼制下,仍然不屈不挠的向他伸出双臂,他便存了逗弄的心思,站在稍远的地方,拿脚去踩无相生的祸根。
那小傻子喘得厉害,突然抱住他的脚将他狠命的往后扯,他一时不查,因为着力点在另一只脚上,这突然大力的拖拽使他劈了个叉,他膝盖骨重重磕在地上,咔嚓一声就裂了。
他倒在地上,一只腿还后拧着,扭伤和裂伤痛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可那小傻子却将不管不顾将他猛拖到身下,拼命的扒他的衣裳,满地的工具,蹭得他脊背伤痕累累,他猛的劈出一掌,尖叫起来。
洞微赶过来的时候,他都被扒下一半的裤子了,露出了半边白白的臀部,上面全是无相生的指痕。
无相生生生捱了一掌,却没什么事,还亢奋的不能自抑。
何月清终于被安置在洞微的榻上了,伴着他的,是无相生的哭嚎,因无相生的锁链又减短了一半,离洞门越发的远了。
洞微只以为是无相生欺负何月清,却不知道是何月清自个儿作的祸。
他满心愧疚的精心帮他疗伤。
何月清反而安慰他,瞬间得了他的一丝好感。
何月清等到了雁景行。
雁景行发现辛亦闲要突破了,他想起了上次洞微说辛亦闲的魂魄太淡了,需要帮他炼魂。
这个魂如何炼却有考究,他一个魔修不好用魔息入体引导,难不成要将魂魄引出来,像鱼不至那样将魂捆起来让雷劈。
他如今对待辛亦闲不会有一丝马虎,想起前两次的雷劫,当时觉得好笑,如今想来他就觉得自己混蛋。
慎重以待,他决定还是来问问洞微。
洞微正在给何月清接骨。
本来是个痛苦的过程,偏偏何月清看见骤现的雁景行后,立即将扭曲狰狞的脸生生转变成了隐忍的媚态,痛嚎转为呻吟。
用力过猛的让不知道的还以为洞微在对他做什么。
雁景行一改平日的漠然微微蹙了眉。
洞微更是莫名其妙,待发现身后的雁景行时,才恍然大悟,将将升起的一点好感,瞬间烟消云散。
他加大了手中的力度——我师侄的男人也敢觊觎,痛死你算了
呻吟终是绷不住成了惨嚎。
雁景行转身去洞外等着了,觉得吵得他头疼。
洞微折腾完,去洞外找雁景行,待听明他的来意,他沉吟片刻“有两个办法,让枭摇带常融回来帮帮忙。另一个办法却有些风险,直接以魂渡劫。”
雁景行迟疑道“我记得他上次渡随形境的劫雷,足有三十六道。”如果这次有七十二道,那魂还要得成?
洞微大惊失色“为何多出了十八道?”辛亦闲那淡袅袅的魂如何受得住那许多雷劫。
劫雷于随形境开始,之前是没有的,以前的鱼不至入魔时才是个走脉境,因入魔之后没有渡劫一说,他自然没有渡过劫,洞微也不会知道双炁渡劫的情形。
但他却是听鱼不至提过,他不止有元气和秽气,连天眼中的炁也是分两种的。
如今沉下心思一番琢磨,便有些悟了“定是他背负双炁引起的。”
雁景行面目一凝“双炁?”
洞微尚还在思索中,脑筋有些转不过来,随口答道“对啊,亦闲的秽气一开始就被遮天蔽日绫控制得很好,容易使人忘记他其实天眼中应该是双炁,既有灵炁又有秽炁,就与当年的不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