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靖从秦家出来,慢悠悠的还未走到一半路程,便看到秦辞背着大弓迎面而来。他立即笑嘻嘻的站在道旁只等着秦辞过来。
“与先生聊完了?他如何说?”徐靖抬头望着秦辞后背的长弓,伸手想摸,却被轻易的躲了过去。
“明早出发。”秦辞脚步不停。
徐靖翻了个白眼,赶紧追上兄弟的步伐,“我不是问的这个。先生可与你议定了行程?”不等秦辞回答,他忽而自己反应过来,倘若未议定行程明日怎可出发。轻轻拍了一下脑袋换了个问题:“可是前往南边的投马国?”
昨夜他俩本就先行商议过应如何规划此次的行程,秦辞本意此番是他孤身历练,还是应先拣选相对熟识一些的九州大岛,把没有去到的地方走过一遍积累一些经验之后再去往东部大岛那些陌生的区域,最后才会踏上征战故土的旅程。
“东边。”
“啊?直接去东部大岛么?我听苏仪先生说那边有不输于故土的势力。”徐靖如小雀一般从秦辞的左边跳到右边。
“危言耸听。不过是人多一些的部落罢了。”
“你如何知晓?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秦辞从怀中取出先生给的绢书递了过去,“只是堪比百年前的故土罢了。”
徐靖接在手里,就站在路边随手翻看,便明白了秦辞所言,“这是先生给你的?”
“从茅利先生处取得,稍后还要去拿舆图。”
徐靖想起曾与苏仪聊过,茅氏一脉常年在外行商,一直在收集各类讯息汇集整理,原本负责此事的便是苏仪先生,“怪不得,这些信息甚是珍贵,你好好收着。”说着就要将绢书还与秦辞。
“给你吧。我都记住了。”秦辞说的仿如吃饭喝水般简单。
徐靖其实对这些风物水土之事也颇有兴趣,见状也不矫情,笑嘻嘻的直接收在了怀中,“如今却是去哪?”
秦辞停下脚步,扭过来一脸嫌弃的道:“大比在即,不去好好修习,一直跟着我作甚?”
“你这厮焉知我此刻未在修习,”毫无形象的搭上秦辞肩膀,徐靖一脸贱兮兮的表情,“别看我此时正与你讲话,我之心神却早已遨游天际,与天地一体。”
秦辞连个不屑的表情都懒得做,却也明白他的心意,即将远行能多聚片刻也是好的。于是也不再言语,任由这厮拖油瓶般跟在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的返回了秦家。
堂内娘俩仍是一人读书一人练字,一片宁静舒心的氛围。
见到师父去而复返,米生高兴的叫道:“师父,你又来了。”
徐靖顿时一脸哭笑不得的模样,走过去轻轻在米生头上拍了一下,“多嘴!好好练字。”
小米生吐吐舌头,立刻正襟危坐,再不关心他事。
姬丽放下手中简书,目光在秦辞背后的长弓上流转片刻,出声问道:“与先生谈妥了?”
“是。先生让我直接去往东大岛。”秦辞接过女奴递来的小帕净了净面,又把大弓小心的摘下放在一旁。
姬丽微微点头,“就按秦飞所说吧。还有什么需准备的?”
“午后还需去茅利先生处要些舆图。另外会准备一只信鸽以便随时传信。”
“嗯,他考虑的周全。用过饭后便去办吧。其余还需整理什么路途所需,吩咐女奴去办。”
徐靖又在秦家用了午饭,稍事歇息便又随着秦辞来到茅利住处。通报过后,自有仆役将二人引到堂内坐下。稍稍候得片刻,便见到茅利从内院走了出来。
“二位久候了。”犀利的目光在秦辞身上来回打量一番,茅利又望向了徐靖,“两位不愧山门新锐。”
兄弟俩赶紧起身行礼,道明来意。
“秦飞早与我说过。本来家中子弟在外行走,所得各类讯息本就是为山门所备,也会定期与门中各家分享。但凡门人有所需求,茅家也不会敝帚自珍。只是小辞所需东大岛舆图,确实还未完善,毕竟那方地域中的不少地方就连山门商队都不曾踏足。”一边说一边已拿出一块叠的四四方方的绢布,“这里是已经探明的区域。有一些空白之处,小辞若能经过,也可补上。”
秦辞起身恭敬的接过,又提起信鸽一事。
茅利笑笑答道:“这却是小事,我让人给你一块木牌,乃是经山门秘法炮制,只要你携带此物,所有山门的信鸽自会寻得到你。另外还有一枚鸽哨,若想要传信便将其吹响,声可传百里,也是唯有山门信鸽方可识得。当然并非吹响鸽哨就立即会有信鸽响应,还是要看运气。不过......如今山门在东大岛的商队却是不多......嗯......稍晚我让人放飞一只寻一下茅迅,此时他或在那边走动,你们也可有个照应。”
秦辞闻言终于放下心来,本来他还以为需一直随身带着一只信鸽,如今看来山门对远行在外的门人早有预案安排,倒是省却不少麻烦。
“茅迅兄如今也在东大岛么?”一旁徐靖忍不住问,上次见到茅迅还是将米生救回山门之时。
“上次他跟着怒国的人马一直到了伊都国......就是掠劫了山门外那处聚集地的人......后面传信回来好似一直向东而行了。如今还未返回想来应是去了东大岛,倒是不知是否怒国与那边的势力有了联系。”茅利倒是对徐靖的问题知无不言。
“东大岛真有可比故土的势力吗?”
“哦?小靖从何而知?”茅利笑着问。
“是......秦飞先生说的。”
“哈哈,他个大老粗知道些什么。东大岛如今的确有个比较统一的势力,名叫大和。不过若是比起故土来......这么说吧,祖皇灭七国一统故土,即便七国中最弱的一方也数倍于大和的势力。这大和......不过是一群猢狲中的猴子王罢了。”
徐靖听茅利讲的有趣,也不禁嘿嘿笑起来,心中忧虑也稍稍减轻,起码秦辞的安全又少一分威胁。
“那大和与山门相比如何呢?”这是秦辞所问。
茅利转过脸去,仍是一副和蔼的表情,“这却是不好比......山门毕竟只算偏居一隅,这东大岛的面积也是数倍于九州大岛,其所辖人口、资源也相对丰富许多。当然山门也不必妄自菲薄,虽然我们占据的地域资源并不太多,但其贵精不在多,真要比起来......在价值方面也是不遑多让。”
但秦辞在意的显然并非这些,直接又问道:“若是山门与大和打起来,先生觉得谁胜谁负?”
茅利面上表情不变,眼中却是有精光一闪而过,稍稍考虑几瞬答道:“若是大和倾国而战,山门必毁。但大和除却平民,其余人等也必然尸骨无存。”
听了茅利的话,兄弟二人都一脸惊容,良久未再出声。茅利端起身旁的茶水,也不打扰陷入沉思的晚辈。
“多谢先生教诲。”还是秦辞先反应过来,心中不知有何所得,却是一脸满意的表情。
既然诸事已妥,兄弟两人也不再久坐,双双起身恭敬的与茅利行礼便告辞而出。茅利起身相送,心中对山门这两位优秀的晚辈不吝赞赏。
秦辞刚刚走到大门处,已有仆役手中拿着一个小皮袋恭敬等候,见他们俩出来便将袋子交在了秦辞手中。秦辞隔着皮袋感受一番,便知装的是茅利承诺的木牌与鸽哨,也不知方才如何无声无息之间就已将此物备好。兄弟二人对望一眼,心中皆想这门中当家之人确实都有些本事。
一切俱备,秦辞也无甚杂物可收拾。回到家中只不过打了个极小的包袱,里面只装了些衣物,连金银之类的盘缠都未携带,拿他自己的话说,风餐露宿四海为家,何须俗物,这广阔天地间什么不可寻得。
一夜无话。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只有徐靖一人将秦辞直送到筑后川之畔才依依不舍而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