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死之药!
沈若云的心猛地一悸,双眸圆睁,视线落在身旁父亲那凝重如铅的面容上。
沈父的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那双历经风霜的手轻颤地指向沈宏尘,半晌过去,喉间却像被无形之物扼住,一丝声音都未能逸出,只留下沉重的呼吸与心跳。
“沈国公!”季白的声音低沉而幽邃,如同寒冬里悄然蔓延的寒意,“时至此刻,有些秘密再藏掖,也无意义!不如,就让一切真相大白于天下吧。”
沈老爷环视四周,深知退路已断,唯有面对,然而他的目光不时掠过宋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忧虑与挣扎。
沈若云明白父亲心中的顾虑:“父亲,殿下是自己人!”
闻此言,宋序那淡然若云的面容上,悄然绽放出一抹温柔而深邃的笑意。
沈父见状,眼神中闪过一抹哀愁,轻轻叹了口气,缓缓道:“世人皆道阿尧背信弃义,与那南诏王子逻晟苟合勾结,意图颠覆朝纲,实则这里面是误解重重,那时南诏已明确表示愿归顺我朝,只求圣上慈悲为怀,能对南诏子民网开一面,施以仁政!”
“一派胡言!”季白闻言,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笑容中既有不屑也有几分锐利,“若真如沈国公所言,圣上何故还要兴师动众,派遣大军前往镇压?我若没记错的话,领兵之人正是贵府沈公子!”
“此事多年来如同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我心头,让我夜不能寐,思之不解,那归顺的降书,乃是我亲手奉上,里面的字字句句,皆是对朝廷的忠诚与南诏百姓安宁的期盼,然而圣上览毕,非但未露丝毫宽慰之色,反是龙颜大怒,雷霆之声震彻朝堂,随即一道急诏如疾风骤雨般降临我儿头上,命他务必在十日之内,将南诏之地彻底荡平,不留余地。”
沈老爷的话语间,透着岁月的沉重与无奈,他面容上每一条皱纹都承载着过往的沧桑与辛酸,整个人在叙述中悄然间又添了几分老态。
“那时一纸急召将我唤回,圣上于御前下旨,语气之决绝,令我至今想来仍觉脊背发凉,那‘违者格杀勿论’的言辞,几日后我才恍然大悟,圣上所指的便是阿姐!他要阿姐死!”
沈卓杨,他亦非超脱之人,他也深陷记忆的泥沼中难以自拔,那些过往如同梦魇,紧紧缠绕着他的心扉。
“昔日阿尧不慎失足于万丈悬崖之畔,生死一线间幸得南诏王子及时相救,两人自那以后,朝朝暮暮情愫渐生,南诏之人自古便厌弃烽火连天,向往和平安宁,然朝廷之师屡犯边境,无奈之下,方举剑自卫以求自保,战乱之下,苍生涂炭百姓流离失所,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当时阿尧已有身孕,逻晟不愿让无辜的百姓与未出世的孩子再承受这份苦难,于是他渴望以和平的方式结束这一切纷争,让南诏的子民重归安宁,阿尧得知逻晟心意,心中大喜,急切地派遣使者,将这份满载希望的折子,穿越千山万水送至我的手中,她满怀憧憬与期待,等待宣告和平的佳音。
沈父缓缓垂下头,以衣袖轻拂眼角,笨拙而悲伤地拭去那不经意间滑落的泪水。
随后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仿佛穿越了重重岁月继续说道:“我如何能够坐视阿尧以及我那尚未出生的孙儿无辜倒在血泊之中?于是我瞒着圣上偷偷去了南诏!我将幽冥蛊给阿尧喝下,这药生性极寒,喝下后每一寸血脉都被寒气浸透,不过半柱香光景,她的心脏就停止了跳动,脉搏被隐匿,周身被一层无形的冰霜覆盖,再无半点生气,恍若真的已步入黄泉,这正是幽冥蛊的奇妙之处,七日之后,随着体内寒气缓缓散去,被护住的心脉也会渐渐复苏!”
“所以,后来长姐死了,全是因为你将幽冥蛊偷偷换了!”
沈若云眸光如炬,心中的愤慨如同翻涌的江涛,难以遏制,手中长枪一振,带着凛冽的寒气,直指沈宏尘的心扉。
此情此景,她不愿再听任何狡辩,只愿以手中之枪,为长姐讨回公道。
然而,就在这生死一线间,季白已出手阻拦,以他的身手,轻松夺下沈若云手中的长枪易如反掌,可他并没有这般做,只轻轻一拨,那原本穿心而过的锋芒,偏移了心脏要害处,狠狠在其一侧刺了进去!
一股锥心之痛自胸口猛然炸开,将沈宏尘混沌的意识拉回现实,他颤抖着抬头,目光再次聚焦在沈若云身上:“你……你不是阿尧!是了,阿尧早已香消玉殒,怎会起死回生重现于世?”
沈若云的心湖波澜四起,她深知季白的一举一动,皆是宋序授意!
她的目光落在宋序身上,眼神中交织着愤怒与不解:“为何?你为何要阻我?为何不让我杀了他替长姐报仇?”
宋序的眼眸尽显心疼之色,他强行按下心中的波澜道:“勿急,且听他细细道来。”
话音才落,季白身形一闪,腰间长剑瞬间已抵至沈宏尘的咽喉之下,剑尖微颤,散发着不容置疑的森冷之意:“将你所知一五一十说出来,我这剑锋,可不比二小姐那长枪温厚,若你想体验一番剑锋入喉的刺骨之痛,大可一试。”
沈宏尘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目光慌乱地投向身旁的沈宏文,企图在兄长那里寻得一丝庇护与求情。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兄长眼中的震惊与难以掩饰的怒意,那眼神分明告诉他,已走到了绝路边缘,再无退路。
面对兄长那冷漠的旁观,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冰封的火山,一旦爆发,便是玉石俱焚之局。
他已然走进那无间地狱,那兄长也休想独善其身,定要携手共赴这万劫不复之境,让镇国公府从此再无宁日,成为世人茶余饭后的笑柄与叹息。
思绪至此,他嘴角勾起一抹森然冷笑,那笑中混杂着不甘、怨恨与决绝,声音因情绪的激荡而颤抖着:“那幽冥蛊,本是我历尽千辛万苦寻来的,兄长一句轻描淡写的‘他要’,便想轻易剥夺我的所有?这世间哪有如此不劳而获的好事?我自幼便被人说不祥,为了兄长的仕途,我背井离乡苟活于世,如同游魂野鬼,无人问津,既有人愿以高价让我行事,以解我的困境,我何乐而不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