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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重合的梦境

闻其坚定之语,萧兰辞心中大石悄然落地,暗自忖度,世间流言终是虚妄。

然回首往昔,他们二人之间竟演变至此般境地,不禁令人感慨万千,昔日种种,一对相爱璧人,仿佛云烟过眼,只余下无尽的怅然与叹息在心头轻轻回响,满心唏嘘。

“我有一言,虽知或有唐突殿下之嫌,然肺腑之言,不吐不快,殿下或许忧虑前路荆棘密布,爱之深责之切,欲将二小姐推离那混沌之地,孤身上路,实乃其心可鉴!但殿下可曾细思,二小姐之心志,或远超殿下所想之坚韧?若她心甘情愿,愿与殿下并肩共赴风雨,而非仅仅寻觅一方避风的羽翼之下?殿下此举,自以为是护她周全,实则只是感动了自己!您未曾真正倾听她内心的声音,我深信,沈家儿女,身体中流淌的乃是百折不挠、勇于担当之血,非是那怯懦避世之辈!殿下回望一眼,或许会发现,二小姐那份深藏不露的坚韧与勇气!”

宋序的双眉轻轻一拢,仿佛晨雾轻抚过远山之巅,又在瞬息间,随着那些话语的流淌,渐渐舒展。

这些日子以来,如同密林深处挥之不去的阴霾,竟悄然间被这坚定的言辞所驱散,心间豁然开朗。

“你此番诚挚肺腑之语,于本王而言,实乃如沐春风,受益匪浅。”

沈若云望着萧兰辞的车辇缓缓融入夜色后,她轻提裙摆,准备踏上马车回府,一抹身影悄然横亘于前。

“太子殿下有何赐教?”

“本王送你!”

宋序见她眉宇间轻轻蹙起一抹不悦,不自觉习惯地伸出手,欲温柔地去探她的脸,却不料她身形轻盈一闪,那手便尴尬地悬在了半空。

他心中难免一阵刺痛,暗自深吸一口气,面上却维持着惯有的从容不迫,嘴角勾起一抹淡笑,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玩笑:“本王近日耳闻,二小姐芳名远播,引得无数俊杰心驰神往,更有甚者,不惜守候于镇国公府外,只为能得佳人一顾,本王心生好奇,倒真想亲眼目睹这番盛况,不知二小姐意下如何?”

沈若云闻言,眸光微冷,嘴角勾起一抹淡不可察的冷笑,声音里更是带着几分疏离与疲惫:“太子殿下若真有兴趣,自可随意探访,今日琐事缠身,身心俱疲,先行告退,还望殿下见谅。”

言罢,她迅速转身钻进了马车,不愿与他多待一刻。

夜色如墨,悄然铺满了东宫的每一个角落。

书房内,一盏琉璃灯盏散发着柔和而幽黄的光芒,将宋序的身影缓缓拉长,映在斑驳的墙壁上,显得格外孤寂而清冷。

宋序的心绪,正被一股名为“悔”的情绪深深缠绕,若非萧兰辞那番如晨钟暮鼓般的话语,他或许还会沉溺于迷雾之中,无法自拔。

楚洋轻手轻脚地步入书房,手中托着一盏刚沏好的香茗,袅袅热气携带着淡淡的茶香,他的目光落在宋序身上,只见宋序凝视着手中的药丸,眼神空洞而迷离,仿佛透过这小小的药丸,看到了过往的种种与未来的虚无。

“殿下,您这是……”楚洋的声音里带着几分不解与关切,“莫不是二小姐吃下这药将您忘了,您也想吃下这颗将她忘了吧!”

宋序微微一怔,随即苦笑,那笑容中全是不甘和悔意。

这事还要从他留宿在镇国公府那夜说起。

那夜沈若云因沈卓尧一事心神不宁,即便强饮下安神之汤,也难以抚平内心的波澜,梦境中更是风起云涌,不得安宁。

沈若云在梦中挣扎,每一次尖叫与呼喊,都像是利刃划破寂静,字字句句,皆是对灭门之恨的绝望与不甘,宋序原本以为这些只是她惊恐慌乱下的梦魇罢了,却不曾想,他竟也做了一样的梦。

他的梦境,沉重得让人窒息,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

在梦中,他成了一个无力改变的旁观者,看着沈家灯火阑珊,一夜之间化为灰烬,看着心爱之人遭受非人折磨,每一声痛苦的呻吟都如利刃般,在他心头狠狠划过。

他想要冲上前去,以肉身之躯阻挡那一切暴行,却发现自己被无形的枷锁束缚,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心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力。

那份震撼与无助,让他醒来后仍心有余悸。

他曾是一位对佛门之道漠然置之的人,心中无佛,不求庇佑,更不信轮回之说,坚信世事皆由己造,无涉前世今生的玄妙。

然而,那一夜梦境,彻底震碎了他所有的坚定与无信。

他细想过往的每一个瞬间,沈若云为何会突然间性情骤变,那些领着黑翊卫做出的荒诞之事,曾让他困惑不解,如今却在这梦境的映照下,渐渐显露出其背后隐藏的脉络与深意。

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在那过往回忆中,有一抹身影始终萦绕在沈若云身畔,那人便是司马淇。

司马淇对此心中五味杂陈,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宋序究竟是如何看出端倪,洞察出他与沈若云有着相同的经历?

他虽疑惑如潮,却仍选择坦诚相待,将自己所知的一切,一一倾诉于宋序的耳畔,没有半分的迟疑,也没有丝毫的保留。

宋序已确信,这不仅仅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魇,而是沈若云灵魂深处刻骨铭心的烙印,是她曾亲身跋涉过的荆棘之路。

那日烟云阁内,宋序的目光定格在那冰冷的牢笼之上,那一刻,他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疼痛而清晰。

他知道,曾经的金笼囚禁的不仅是身体,更是沈若云无数次想要挣脱却又无力抗拒的绝望与苦难。

他的恨意如潮汹涌,已至沸点,誓要让那罪魁祸首体验世间极致的煎熬与绝望。

他亲眼目睹王妈妈被处以极刑,看着她一步步沦为一个半人半鬼、非生非死的存在。

她的余生只能囚禁于这方寸之间,唯有无尽的煎熬与苦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困在这冰冷的瓷壁间。

本章已完结